生活與詩(文/泥碗吐歌)
一
寫詩猶如挖煤,鉆得越深越能撬出東西來。
或者從多方鉆進去,必能在中間跳出些許厚重的、晶瑩的、包含能量的煤塊。如果鉆得沒深度,就只能在地表拾掇煤渣,勇它去和點稀煤。
而我寫詩,卻只能在山肚皮上刮點草皮和泥土,偶爾撿到點別人丟棄的煤渣,視如山珍。
進入山里,或許要先經(jīng)黃泉之路……
二
我不覺得詩歌是軟弱的東西。真正能打動我的,反而是那些或輕或重、或悲或喜、或粗獷或纏綿的激素,和著塵俗中隨處都在閃現(xiàn)的團團的詩意的火花,此外別無他物。
三
人說詩人是瘋子,這是說詩人非正常人,這就導致了很多詩歌寫得特好的人都謙虛得不得了,不敢承認自己是詩人。
白馬非馬,白馬就是白馬,又怎么能說它是馬呢?馬太多了,白馬就是它自己呀!
于“瘋”字,我不知道它究竟是何含義,反正我手邊沒有詞典,也懶得去整個究竟,大約只是覺得他是一種只會吃喝拉撒、很少勞動的、經(jīng);蚺紶栒f些唱些顛三倒四的話的……我還不敢說是“人”,而他確實是“人”。瘋子是人的一個類別,有的因刺激而起,有的因排錯了基因。白馬非馬,詩人非人。
我見過不少的,大家也認為是名副其實的瘋子的瘋子,他們在不瘋之前,真的象人一樣,餓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內(nèi)急了就拉撒……他們一不說“瘋”話,二不做“瘋”事。等到“瘋”了,說了“瘋”話做了“瘋”事,之后死了,之后有人說:“這世道怎么跟那瘋子說的走移不大呀?”
瘋子是人的升華,詩人是瘋子的升華。
四
作為詩的質(zhì)素,我是無法說出——即便能也絕不說出——它是個什么東西。
很多教師在教學詩歌時,總是大談詩的妙處,聰敏的學生就記著詩好在哪里了,而呆笨者卻不知所云,然則時光流逝,聰敏者亦無獲。如果他因某個字,或者某個詞而激動,你問他好在哪里,他指給你看,你是不一定看得見的。
五
我想寫一些“高貴”的詩歌,然而每次提筆,筆尖總無意識的去沾惹泥土,沾惹農(nóng)民的汗和血和淚。有點腥味,有點咸味,粘粘的,不能通暢,寫時,我的喉嚨哽咽,視力模糊。
誰叫我是農(nóng)家兒?
我的文字如玉米,如土豆,如籬笆,如快要死亡的古稀老人……
六
我時常會寫到母親。
母親坐不了車,母親看不懂電視。我們?nèi)乙膊恍λ?/p>
母親背上一百多斤土豆比空手坐車還輕松。
“這是命啊!”母親這樣說。父親也這樣說,鄉(xiāng)人也這樣說。我不想這樣說,可我,不得不這樣說。
七
曾在網(wǎng)上開了個博客,在名稱那欄費盡心機,想研究個特別棒的字眼;貞浺幌,一開始用的是真名,過幾天就覺得太沒韻味了。那時整正處在失戀的當兒,靈感一閃,“秋夜寒星”幾個字忽地從腦海沖了出來,我興奮極了。后來朋友說這個名稱太冷了,我就自己笑了幾個冷哈哈。名字是自己的好哇!再后來,時間漸漸淡忘了那斷青澀的情感。與杜涯老師的通信中,她說:“比起愛情來,生活要豐厚得多……”
我掛上了QQ,把呢稱改了,那個冰冷的稱呼,你去死吧!
改成什么呢,我想。
我一直認為世間定有真愛,他是不講任何現(xiàn)實條件的。我現(xiàn)在雖然沒擁有,將來一定會遇到,所以我要等。想到《站臺》這首老歌,我釋然了,就借用“站臺”這個名稱吧。然而時間漸漸過去,我所熟悉的或不熟悉的或倒熟不熟的人們陰個陽個的相繼去世,或老死或病死或自尋短見死或被害死,心理極不是滋味,覺得人活著只不過是個生命之過客,一生也就是在活著的時候在生命旅途走一遭,這一遭里,沿途會遇到很多風景,也會遇到很多自己不想見的人和事,也許自己會是別人眼前一晃而過的風景或者別人根本不想看見的某樣東西。在生命的路上,我們都不會停留得太久。一個生命過客,累了,歇歇,煩了,靜靜。因而,我用了“驛站”這個呢稱。
再后來,陸續(xù)還用過“永恒的站臺”、“烏蒙刀客”等。然而,秋夜寒星也好,站臺也好,驛站呀好,永恒的站臺也好,烏蒙刀客也好,也都淡去了。
我是農(nóng)民的兒子,無論走到哪里,我的根沒有變,我是血管里流淌的還是農(nóng)民的血液,土地的血液。即使我戴上眼鏡,一副文夸夸的樣子,在講臺上給學生大談做人之道、學習之道、生活之道,可到老我還是農(nóng)夫。所以又用了“農(nóng)夫”這稱呼。
八
至于簡歷,在網(wǎng)絡(luò)上也好,在稿子里也好,我都只敢填“2004年開始參加詩刊社詩歌藝術(shù)培訓中心學習,2005年在《**報》上發(fā)表處女作《春天,又飄來雪花》”了。到現(xiàn)在,我本來沒有發(fā)表幾行詩歌,又怎么敢說在“省內(nèi)外一百多家報刊雜志上發(fā)表作品數(shù)十萬字”呢?
九
剛出學校的時候,我想讓父母把土地租出去,他們辛苦了一輩子,沒享過一天福——我想至少租部分出去,他們也要輕松點。后來勸過他們幾次,不見效果。那天我再提起時,父親卻給我算了一帳:
“租給別人種,這是沒人要的,沒地或少地的人,他們都出門掙錢了,不出門的或不出遠門的,也都把土地丟荒,上了煤井礦山,就是做小工每天也能賺個八十百把的。誰稀罕這幾分地?撲在土地里,一年苦到頭,也不過幾千收入。如果仔細算,把土地里種出的東西全賣了,也抵不抻投下去的勞力和財力!
看來,土地是貶值了。
然而,出門打工者,又有幾人發(fā)了財?經(jīng)常聽到外出務工者編個遭搶被騙的謊言,讓家里人給他們寄去回家的路費。
十
很多過慣都市喧囂生活的文人,寫了很多農(nóng)村題材的詩歌,把農(nóng)村寫得如詩如畫,美不勝收,把農(nóng)民生活寫得著實迷人,然而我并未看見有幾個在城里生活的詩人放棄城市而跑到貧窮落后野蠻愚昧無奈的鄉(xiāng)村。
農(nóng)村不是世外桃源,山高皇帝遠,注定永遠不會得到如城市一般的政策禮遇。農(nóng)民的日子是苦的、累的、沉重的,和地方官幾乎是水火不容的。寫農(nóng)村的詩歌,如果觸碰不到農(nóng)民的苦累、農(nóng)民的沉重,即使再漂亮,也是短命的。
十一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詩人,或者說距離詩人還有多遠。如果別人吃錯藥把“詩人”的帽子往我頭上戴,我也不會推辭。
這二十多年來,我生活得不容易,也活得很實在,沒有做過一件讓自己后悔的事情。然而很多人認為我是個十足的傻子,不去投機取巧,當然他們是不會說成“投機取巧”的,可是,我用心去生活,用心去感受生活,身心都會經(jīng)歷許多。用真心與事物貼近,不管是好是壞,自己都覺得有意義。生活不是應付,生活也不是投機取巧,當然生活也不是自己的奴隸主。
寫詩我也如此。第一次提筆,是在讀初中二年級時的一次作文課上,冒著危險寫了一首自以為是詩的《母親》,然而在那以后就不知是在什么時候第二次提筆了,總之是隔了好幾年。2004年開始參加詩刊社詩歌藝術(shù)培訓中心學習,先后在在李志強和杜涯兩為老師的悉心關(guān)懷下,我真正感受到了詩歌與生活的存在,隱隱約約感覺到它們之間好象是有些什么真實而又難以琢磨的聯(lián)系。我的詩歌不會不朽,但也許我能把我的心寫痛,把農(nóng)民寫痛,把泥土寫痛,把生命寫痛,即使生活富足而浮躁的人們認為我是在矯情,我也不會就此罷休的,相反,我會義無返顧地寫下去。
十二
寫作的人,當你問起他為什么寫的時候,有的可能會說出一些很漂亮的理由,有的也許不知從何說起。
對于我,起先是因為好奇,后來是因為有幾句牢騷要發(fā),再后來是覺得自己心理有寫想法說出來會被人笑話,而寫出來恰恰相反,因而也就寫了。這個過程也不過幾年時間。而現(xiàn)在,倒是因為和寫有一種割舍不掉的感情了。
一段時間不寫,心里有點不平靜的。
十三
這幾年詩壇極為熱鬧,爭吵得不可開交。歸結(jié)起來,主要是兩派斗爭,即官方詩歌和平民詩歌的斗爭。要說影響之大,也只是詩人們之間的影響。中華民族雖然絕大部分是農(nóng)民,然而這絕大部分的農(nóng)民卻無力顧及詩歌,他們忙于生活,忙于養(yǎng)家糊口,知識和藝術(shù)修養(yǎng)寡薄,所以貧民詩歌派也并未占多大優(yōu)勢;而有知識有能力的都市人,由于生活節(jié)奏快,競爭激烈,拜金主義嚴重,相反地也沒有多少人能靜心欣賞詩歌了。吵去吵來,都是詩人們的相互踐踏。而且,真正讀詩的人也不一定會比寫詩的人多,假使讀詩的人不參與寫詩的話。且看那些堪稱優(yōu)秀選本的詩集,印數(shù)也不過數(shù)千冊,印次也不過第一次。
寫詩者,詩歌最好不要寫得高深為好,大眾化一些(這并不與陌生化相矛盾),是官是民都有可能欣賞。我們雖不能去刻意迎合大眾的口味,但也不能凌駕與大眾之上,沒人讀而說讀者水平低,那是很悲哀的事情。
當然,免不了有詩人寫詩是為自恭自賀,自愉自悅,或在圈子里互相罵屁眼。不過這些于詩人都是無過的,問題的核心所在,是國家還未很好地讓新詩走進課堂,讓學生們都去談戀愛、看小說、看電視或出門找錢了。
十四
寫平民詩歌的詩人,或者說筆尖向下的詩人,應該了解一下我國平民詩歌的始祖劉半農(nóng)先生。從劉半農(nóng)到現(xiàn)在,雖然短短不到百年的時間,詩歌卻變得越來越陌生(不是語言的陌生化),甚至讓人不知它是啥怪物了。
要寫作,就要接近讀者,走進他們生活,觸摸他們思想,痛其所痛,樂其所樂,也許只有,也只能這樣,詩歌才會變得平凡而神圣,深入而淺出。
十五
詩歌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有人把它奉為神圣,有人把它踏成牛糞。是神圣還是牛糞,我也無從知道。不過人們都只能如盲人摸象一般,摸著像什么就認為是什么。說是神圣的,也許是看到了詩歌的不食人間煙火,說是牛糞的,也許聞到了詩歌特臭的方面。然而詩歌就是詩歌就是詩歌,如人一樣,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你不是我,我不是你;當然我們更不是他。我們是我們自己。是好是壞是香是臭是紅是黑,僅僅是觀者的眼光而已,就如我的認為:詩歌是過濾之后的生活。
杜涯老師說,愛情遠不如生活厚重。事實雖如此,而真正有幾人能不過問愛情?愛情本是生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因為有愛,人類才得以延續(xù)……
在2006年的寫作中,我的筆尖基本沒有觸及“愛情”倆字,原因很復雜,也許是我對這種感情的麻木,也許是因為逃避,也許是我對愛情感到陌生,當然也許是我更為熟悉鄉(xiāng)土,更為熟悉農(nóng)民的命運,或許皆有之。在我的筆下,更多的是我生活的農(nóng)村、我身邊的農(nóng)民和農(nóng)事。
有時雖渴望愛情,也渴望寫寫愛情,然而總是不敢動筆,也無從動筆。時常讀一些有關(guān)愛情的作品,覺得他們都太過于美麗,一觸到現(xiàn)實就碎了,或太過于悲慘,不受世人所歡喜。然而讀的多了感受也多了,就想起朋友們常討論的一個話題來:世間有無真愛?
現(xiàn)在看來,很多人都是一相情愿地認為有或沒有,他們大多都是根據(jù)自身的情況作出判斷的。自己有成功愛情的——我說的只是“成功”——就認為有;自己失了戀呀,就說世間沒真愛了。
而我覺得,世間是有真愛的,只是真愛不是完美的,是凄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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