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海的向往

　　故事的開始，源自藏匿在一片大岙沙頭低矮群山中的海灘。三面青山環(huán)抱，留下一面延伸至天際，依次布列公路、田地、石灘、沙灘，最后將連接世界的重任交給一方海水。潮起潮落，春夏秋冬，那方被當(dāng)?shù)厝私凶鍪�棚港的海灘任外面的世界怎樣變換，依然靜靜的臥在那里。

　　兩千零五年的時候，垂髫少年只敢隨大人一齊前往，也有一些膽子大的在弄巷子呼朋引伴相約去弄海，其中夾雜著大人的叫罵聲和孩子嘻嘻哈哈的逃竄聲。多數(shù)孩子還是像我一樣，既向往海，又懼怕她，生怕沒有大人的看護(hù)，被海里不知名的怪物吃掉，仿佛有大人在那些怪物就會退避三舍。

　　九月的午后，太陽炙熱燒烤大地。帶上我的泳圈興沖沖到海邊，好家伙，游泳的、戲沙的、采螺的，仿佛整個鎮(zhèn)上的人都來了，在酷暑中偷一個下午貪涼一陣。我騎在泳圈上留意翼翼地滑向海岸遠(yuǎn)方，就仿佛受了蠱惑，小小的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兩只腳丫子拼命劃阿劃，以為海岸線的遠(yuǎn)方就是整個世界。

　　“噗——”的一聲，小小的身體快速下沉，一雙大眼滿是不可思議看著幾個男孩打鬧著拿竹棒子揮舞，有些個一頭扎進(jìn)水里又出此刻海水更深處……來不及生氣的我已經(jīng)沉沒水里，小手拼命撲騰，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響，腥咸的海水刺激我的眼睛，涌進(jìn)我的嘴巴。

　　疲憊，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突然，有人一把把我從水里撈出來，勒著我的腰強(qiáng)行嘔出幾口水，是老爸。死死抓住他的手臂，頭暈?zāi)垦�張望四周，老爸抱著我站在水里，一手奪過男孩手里的東西，棒子應(yīng)聲折斷，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臉色不太好，幾個孩子愣了下立刻丟兵卸甲逃走了。原先我所謂的遠(yuǎn)方只及老爸的肩膀。

　　委屈地抱著他要求回家，你問我下次還來不來了？我只能告訴你，從小我的泳圈破了兩只手指頭的數(shù)。在那個只用眼睛記錄風(fēng)景的年歲，原諒我沒有照片讓你看看這片海灘最熱鬧的景象。

　　兩千零十三年，我已經(jīng)很少在盛夏來海灘，倒是秋冬更多一些。那時吸引我的是鵝卵石組成的石灘，不同于小時候的好奇，那時的我已經(jīng)能解釋石頭為什么轉(zhuǎn)成圓的，因?yàn)楹Ｋ�的沖刷磨平了棱角。一塊塊石頭下壓著女孩們深深淺淺的心思，秋冬的海很安靜，聽我們把心思娓娓道來。

　　兩千零十五年期間，我去了三趟海灘，她還是老樣貌，三面青山環(huán)抱，留下一面延伸至天際，依次布列公路、田地、石灘、沙灘，最后將連接世界的重任交給一方海水。這幾回我每回都和不同的朋友去，有新認(rèn)識的有舊相識，還有從襁褓就玩在一齊的發(fā)小。我們像極了小時候的調(diào)皮盡情在海水里撒潑打滾，不顧形象，沒有煩惱。發(fā)小還是那個文氣的女孩，沒多大變化，至今也是。我們相約說要每年一齊回去拍照，之后連見一面都難。我們都忘了，或因?yàn)樘�忙，或因�(yàn)榫嚯x太遠(yuǎn)。只有這片石灘默默記下了，一向在等我們回去。

　　兩千零十八年，我在啟程杭州的前天又去了趟海灘，運(yùn)氣很好，藍(lán)天白云、青山碧海。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湛藍(lán)的她，因此慶幸沒有錯過。

　　藍(lán)，一望無際的藍(lán)，陽光正好，潮水剛剛褪去露出金黃的沙子，鵝卵石被烤的冷熱適宜。她容顏依舊，三面青山環(huán)抱，留下一面延伸至天際，依次布列公路、田地、石灘、沙灘，最后將連接世界的重任交給一方海水。這次，我只身一人，再來時我已經(jīng)不用他人陪伴，離開時懷著一系列的遺憾:

　　比如，我沒有去過海水更深處；

　　比如，我沒有在礁石上海釣過；

　　比如，我還沒有讓更多的人看過她的美……

　　當(dāng)我在杭州的某家書店寫完這篇回憶記時，十一月的大雨驟停，我神游了一回故土，不能做什么，只是收拾收拾東西離開。不明白去過和未去過石灘的你在怎樣努力地生活呢。

　　聞浪、讀嵐、遇海、凝濤、牧漁、觀沙、踏波、品云，望天。蝦峙等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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