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輕輕的一縷清風(fēng)，吹去浮在心扉上的塵灰，把一幕幕動心的牽手，將一段段醉人的愛戀，重新展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他喜歡夜涼初透，在微風(fēng)習(xí)習(xí)里，怕冷的她會緊緊地依偎在他的懷抱里，享受著他的溫暖，任由著他對她的萬般撫愛；他喜歡萬家燈火，在珊闌里盡情地欣賞她俏麗的倩容，可以情不自禁地吻她清香的發(fā)稍和讓他銷魂的玉唇……

　　同窗三年，又同教三年，眼看著就要同床了，他為了一句“讓貧困的孩子也能上得起學(xué)”而準(zhǔn)備卷起鋪蓋爬上那塵土飛揚的黃土高坡。

　　她很有耐心地規(guī)勸他，滿眼誠懇的淚花。她不需要什么，只要有一個舒適開心幸福的生活，可他要去的那里沒有。她給他了一個選擇題：山區(qū)和她，只能二選一，要求他三日里給予答復(fù)！

　　他明白，選一，那恩愛之情便會如石投水，會濺起波瀾震撼的漣漪，沖擊著愛情的靈魂，會將愛情湮滅在里面。

　　在一無所有的路上繼續(xù)打拼著的他，在事業(yè)上卻是一個富有的成功者。這里面的許多，都得益于她的支持。

　　聽到她不贊同的聲音，他的心在抽搐著，未曾預(yù)想，被承諾的愛情，也會隨著事態(tài)的推移被扭曲。他懦懦地說：“我不是單身貴族，也不想做單身貴族，不管走到哪里。”

　　她笑了，笑得很甜，“我沒想讓你去做單身貴族，你也做不了單身貴族。更沒聽說過，到一個山區(qū)來當(dāng)個教師能成為貴族，更不會有人跟你到偏遠的山區(qū)里做土貴族。”

　　他陪她笑了一會，可心里卻像吃了苦瓜那種味道。

　　即將團圓節(jié)之前，剛裝修到一半的新房里熱鬧了起來，父母突然的到來讓他有些始料不及。爸爸鐵青著臉看著他，沒說一句話。

　　媽媽熱淚兩行，指著他的鼻子數(shù)說著養(yǎng)兒的艱辛。

　　她在一旁，默默無語。

　　他一度堅持著，帶點頑固。

　　爸爸媽媽和她執(zhí)著地占據(jù)了上風(fēng)。

　　他是一個有著傳統(tǒng)意義的孝子，又是一個重情重義遵守諾言的男子漢。他不再爭辯，任由“大孝”和“摯愛”緊緊地捆綁了他，他要守住中國的這個最好的傳統(tǒng)。

　　當(dāng)著爸爸媽媽的面，他對她說：“我不去了�！�

　　爸爸燦開了笑容。

　　媽媽滿臉的興奮。

　　她顯得一身輕松。

　　用保證送走了爸媽后，他沒有去指責(zé)和埋怨她的過分，因為她做的并沒錯，人人都有享受最美好生活的權(quán)利，她更需要。

　　二

　　仲秋最宜人的謐夜，她挽住他，要他陪她去欣賞十五的月光。

　　夜色很美，他和她在幽靜的銀杏林間的石子道上漫步。他沒了往日的甜蜜，沒了往日的風(fēng)趣，更沒了往日的萬般情鐘，滿腹心事地低著頭，數(shù)著腳下的落葉。淡淡的微風(fēng)拂開高大的銀杏樹梢，拉下一串弧形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映出了她那優(yōu)美的身姿，輕柔似水，嬌美似燕。

　　這時，一朵云遮住了月娘的目光，帶著寒氣的風(fēng)，在他倆的身上游動著。他慣性地把她拉在懷里，把風(fēng)衣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她看到他的臉上布滿了蒼涼的失望，他感到心里很沉重，背負在肩上的人生。

　　每天，都要在茫茫的人海里與多少人擦肩而過，一同趕路著人生的旅途。只是，每個人的起點和終點不同。雖然，都是于歲月里行走的匆匆過客，有的很快樂，在說笑里移動著腳步，有的卻很悲傷，糾結(jié)著前方滄桑的里程，更有的只是在走，毫無面目表情地走。

　　他不知道他屬于哪一個類型，也不知道自己的所決定的前途如何，也許會出現(xiàn)波瀾壯觀，也許會心若止水，更或者僅僅就是為了走完使命。

　　漸漸長大的過程中，他愈來愈感覺到成長的歷程竟是如此的艱辛。

　　一想起自己快樂的童年，那顆心又跑到了遙遠的尚在孤寂著的山區(qū)……

　　她看看他放射到天邊的目光，明白了自己雖然留住了他的人，卻無法挽住他的心。

　　他輕輕地撫摸著她，傳遞著他絕不會離開她的信息……

　　三

　　幾天來，她與自己做了一番深刻的較量，較量著人生到底是什么，較量著愛情又是什么，幸福生活的含義又怎么來詮釋？

　　沒有完全解透，仍有些恍惚的她便去問自己的媽媽：“我和他的價值觀有些背離，該怎么去處理？”

　　同樣執(zhí)教的媽媽沒支持她也沒反對他，只是拿出了一張爸爸小時候的照片讓她看。有些發(fā)黃的照片里，未脫稚氣的爸爸穿著一身摞著補丁的衣褲，在專心地帶著些貪婪地看著一本小人書，神色里傳出一種求知的欲望。照片的背景是一座模糊的山，有些荒涼。

　　媽媽把照片給了她，說：“這是中國少年報社剛成立時一位記者來大西北采訪時抓拍的，后來多洗出來了一張留給了你的爸爸。這張照片你留著吧，如果對你有些意義的話。”

　　她捧著爸爸的照片走到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睛，問：“你真的愛我嗎？”

　　他非常莊重地點點頭，指了指頭上的藍天。

　　她把爸爸童年的照片遞給了他。

　　他有些不解地望著她，征詢著答案。

　　她指了指頭上的天，作了說明，是那片潔白的云。

　　一貫睿智的他迷蒙了，無法猜透這個啞謎。

　　她搖搖頭說：“怎么這么笨，云不都是隨著風(fēng)走的嗎？”

　　后來的他和她用啃老的方式積攢了一小筆錢，果斷地推到了那幾間里外不分的危房，請了當(dāng)?shù)貛孜荒芄で山�，用厚厚的十分結(jié)實的土坯蓋起來六間教室，其中的一間，做了他們的新房。

　　開學(xué)典禮那天，他的爸爸媽媽和她的媽媽都來了，還有請來的兩名支教以及三個村聚集并帶著鑼鼓來的鄉(xiāng)親們。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過后，在少先隊隊歌里，穿著嶄新西裝的他攙著一身婚紗的她，在鄉(xiāng)親們的歡呼聲中，在雙方老人含淚的笑容里，相親相愛地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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