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世人眼中如此偉岸,但在我眼中卻如空物;父愛在眾人心中如此高貴,但在我心中卻如此低廉。只因父親給予了我最珍貴的生命,卻忘記了將他的愛一并付出。
人們常說“母愛無私、父愛有旨”,父愛的獲得往往比母愛更加難得,所以父愛是有條件的,以致我們在追尋父愛的道路上是如此辛苦艱難,可為何我的路途始終看不見終點。
我的降生對于父親來說可能是一種意外,剛過弱冠的年紀結婚不到三月就有了我的存在,任誰都沒有做好準備,何況還是他那樣的人。父親面若冠玉,生得一副好相貌,能算是一個偏偏美青年,但除了這個,他根本無一點可取之處。作為家中幼子,獨得父母恩寵,責任什么的被兩個哥哥分肩挑之,剩下給他的盡是無憂的生活。盡管家中貧寒困苦,他仍然安穩(wěn)度過了他的前半生,可這卻也為他苦難的后半生埋下了禍根。
父親少時生活的太過安逸,以致長大后依舊是那顆少年心。他像是被蛀蟲侵蝕的大樹,縱使外部風饒,其實內(nèi)部早已殘破不堪。父親作為一個沒有承擔的人,從對這個家庭的態(tài)度就可看明一切。奮斗十余載,家里卻仍是當初的那一副青瓦,按著自己的心思做了許多的事,卻每每半途而廢,歷經(jīng)了一場病痛,從此便一蹶不振。整日里渾渾噩噩,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問,一下子就過了三年的時光。他如此作為,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辜負了多少人的期望。應是從那刻開始,他便沒了作為一個父親的資格。
我成長的十九年里,前期的他充滿暴力和嚴酷,對我的愛也是若有若無,但我的心不冷。因為父愛與母愛總是相對的,一嚴一慈是他們教育我成長的方式,就像一塊鋼鐵的形成,炙熱的澆筑構成了基礎,在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敲打之后方能成器。我以為父親是這樣的,可最終發(fā)現(xiàn)這竟是我的一場天真。鋼鐵在被敲打時仍需要三不五時的增添溫度,堅硬的鋼鐵尚且如此,何況是脆弱的人類呢?人心易冷,若不好好維護,遲早會有凍結的那天。
他一向吝嗇,一毛五角的小票時常舍不得,沒為我買過什么,也很少為我做過什么。溫柔細語從未聽說,霸道寵愛仿若浮云,連眼睛里流轉的目光也很少為我駐足,對我最多的可能就是那一聲聲斥責和一下下鞭打了。我與他做了十九年的父女,卻很少從他那里得到什么,唯一教會我的就是讓我知道無用的人的結局有多慘,作為那種人的女兒,我真的感覺恥辱和可悲。對我殘酷了半生,以致我的內(nèi)心涼薄,與我的想象也天差地遠,直到嚴父的形象癱倒,他在我眼里什么也不剩了。
我與他算得上是一對陌路父女,血緣只是牽扯,沒有情感的維系,兩人的關系比一盤散沙還要不如。我常常在想:倘若上天能給我選擇父母的機會,那我一定不會做他的孩子。他沒有一個作為父親的覺悟和承擔,所以請原諒我也沒有一個作為孩子該有的想法和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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