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前在飄著雪花的早晨,我出生在黃土高原。媽媽說我生下時沒有哭,閉著眼睛泯著小嘴,嘴角上揚,好像在笑,爸爸從營房里跑來,披著一身雪花還沒來得及放下電工包,就跑進屋里看我,他和媽媽說我沖他笑了。
后來媽媽說這一刻是我們家最幸福的時刻,那天的雪特別大,窗外的雪花一直飄呀飄呀飄到傍晚才停,那晚上的天晴晴朗朗,滿天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月牙兒掛在壓滿雪花的樹稍,雪后的空氣讓人感到非常順暢舒服,媽媽第二天早晨和爸爸說,那月牙兒像我笑起來的眼睛,然后我就有了名字,叫小月兒。
爸爸從早晨回家看我時吃了一大碗奶奶做的荷包蛋面條,就趕回營房檢修了一晝夜被大雪壓斷的線路。第二天上午太陽照著屋沿下的冰凌子融化滴水的時候,爸爸回家了,進屋脫下滿身泥漿的軍裝,仔細用熱毛巾擦了擦手和臉便跑屋里來,雙手抱著我的腳丫放在嘴邊親了又親,黝黑的臉顯露著一道道飽受風雪的皺紋,用布滿血絲的眼晴凝視著我,沖著媽媽和我傻傻的笑:直到奶奶催他吃飯,爸爸那天吃了三大碗荷包蛋面條。
爸爸是一個工程兵,在全師技術大比武中榮獲第一名,復員那年轉(zhuǎn)為志愿兵,我就是在爸爸部隊營房里出生的。在我上幼兒園大班的時候,便再也沒有見過爸爸,爸爸的樣子在我腦海里使終定格在那個下著大暴雨的傍晚,媽媽剛煮好面條,盛了第一碗給爸爸,爸爸用筷子夾了個蛋黃放在我小飯碗里,腰間的傳呼機“滴滴”響了起來,爸爸一看呼機上的內(nèi)容,雨衣、軍帽也沒有來得及穿戴,便跑入雨幕中,他那穿淺綠色軍裝的背影成了我和媽媽永恒的色彩。
上初中時我才在報紙上看見,那一天的暴雨引起泥石流,沖壞了供電線路和部分軍事通訊線路,爸爸接到命令維修架接線路時,突然山體滑坡,爸爸和他的3名戰(zhàn)友便永遠埋藏在了黃土高原上。奶奶因思念爸爸,一個月后隨爸爸而去。
那時媽媽一直瞞著我,我問媽媽,“爸爸去哪里了?去這么久怎么還不回來?”
“你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執(zhí)行任務了”
"有多遠呢?”
“像我們離著月亮的距離,等小月兒長高了,爸爸就回來了”。
我小時候的第一個理想就是快快長高,媽媽在吃飯的時候經(jīng)常說“小月兒要多吃飯,多吃飯才能長高,長高了爸爸就回來了”,我便拼命的吃吃吃,16歲時體重到了140斤,那時我也知道了,爸爸去了天堂再也不能回來了,才又瘦下來的。今天我又好想老去在天堂和你相擁,讓爸爸給我一個擁抱,爸爸你好狠心呢!留下媽媽和小月兒生活在冰冷的黑夜里。
從那時起我天天盼望黑夜的到來,有月亮的夜晚是我和爸爸見面的時候,媽媽經(jīng)常在月光下?lián)е,癡癡望著透明的夜空,眼淚總是不知不覺就流下來,這時候我便用小手為媽媽擦去淚水,問媽媽|:“我怎么在月亮上看不見爸爸”?“你長的和媽媽一樣高時就會看見爸爸,爸爸在小月兒睡覺的時候會來親親你”。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是拉開窗簾,數(shù)著星星,看著月亮入睡,幻想爸爸有一天來親一親小月兒的臉,月光照耀著我的臉蛋感覺就是爸爸在撫摸著我,看護著我。沒有月亮星星的夜晚,我開著臺燈入睡,媽媽說這燈光是爸爸的眼睛,爸爸是電工,這燈光就是爸爸送小月兒的禮物。
我更喜歡夜晚的夢,有幾次夢見爸爸穿著軍裝從工具包里掏出大蘋果給月兒,我常懊惱自已為什么會突然醒來,整個夜晚便再也不能入睡,回億著夢中爸爸的樣子,想爸爸的擁抱,任眼淚流淌,夢見爸爸也是極奢侈的,因為不是想夢見就能夢見的。
早晨媽媽看見我腫脹的眼睛,躲在屋子里又是一陣抽泣。有時候也恨爸爸,為什么一直不回來看看我和媽媽,為什么不寫封信給小月兒,媽媽在工廠里做工被機器扭傷胳膊爸爸你也不管,小月兒上學路上被野狗咬了你為什么不來保護我?
小學一年級填寫家庭簡介,我填寫你在月亮上維修月光,被同學們恥笑時候你在哪里?記得那一天阿姨老師訓斥了哄笑我的同學,阿姨老師摟著我哭了兩節(jié)課,上初中后我才知道,阿姨老師的丈夫是和爸爸一起執(zhí)行任務的戰(zhàn)友。從那時起班里同學都對我非常謙讓了,我也逐漸知道我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了。
從上小學到青春期我是在思念爸爸的淚水中長大的。媽媽說世界上有許多像小月兒一樣的孩子,是爸爸在每個夜晚為他們照亮回家的路,讓他們不再懼怕黑暗。
爸爸,我今年21歲了,我生日那天的早晨下了一場大雪,媽媽說21年以來第一次又遇到小月兒生日下大雪,問我是不是要有喜事要告訴媽媽,我差澀的和媽媽說“我剛參加工作,年齡又不大哪里有的喜事”。
爸爸我要悄悄告訴你,等我結婚時,祈求您在天堂用潔白的雪花為小月兒做一件嫁衣,晚上要在我的婚禮上降下月光,舞臺上面用星光點綴,那月光就是爸爸的擁抱,您要親自把我送到新郎的面前。
爸爸我還要告訴你,我和媽媽在你離開的15年里我們都很堅強,媽媽一直深愛著你,你的軍裝是媽媽的護身符,每天擁著他媽媽才能入睡。
我現(xiàn)在不是那個愛哭鼻子的小月兒了,我參加工作一年多了,雖然工資不多但我都交給媽媽,我想讓媽媽提前退休,媽媽胳膊、腰長年在機器前工作已經(jīng)有老傷了,但她堅持不肯退,說是我結婚后她就退休。我結婚后也要把媽媽接到一起住,我要永遠和媽媽一起,你不在的時候我一直保護著媽媽。
爸爸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您又在想我和媽媽是不是?冬夜里天堂是不是也很冷?您想我們時就到小月兒和媽媽的夢里面,我們家窗口的燈光永遠為你指引回家的路。
爸爸,爸爸我向你祈禱,請您今夜進入媽媽的夢里面,安慰安慰媽媽,爸爸這幾天我不在家,我受傷了,上班路上被劫匪搶劫,我死死抱著你生前買給媽媽生日禮物的挎包,幸好在路人的幫助下我才脫險,我不想讓媽媽再為我牽掛擔心,爸爸請你為我們的家建立信心,不再讓我和媽媽再受到惡人傷害。
我和媽媽像兩只孱弱的羔羊已不能再承受如此命運的傷殘,請爸爸在天堂保守我們不再讓惡人使我們流血!爸爸,痛疼使小月兒幾天不能入睡,讓我們一起祈求讓惡人得到懲治,你請給我點亮一盞良善的燈火,讓世界不再有黑暗,人間永遠沒有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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