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奮起直追,直到離深淵遠遠的。小編收集了一篇沒有人凝視深淵供大家欣賞,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若喜歡,可以收藏、分享!
諾頓,你好呀。最近的春意濃得化不開,走在街上,暖風拂面,像是一切都重新開始了,只是這個城市仍然天暗得很快,到了晚上,季節(jié)就難以分辨。偶爾我望向黑暗中的城市,那一格一格亮起的燈火,會暗自嘆息。這疊水杯似得建筑里,竟然住了那么多人,而我也身處其中一間。
回到這座城市已經(jīng)半個月了,我再次融入了它,晦暗、邋遢和擁堵,絲毫都不再讓我不適,甚至我會忘了此地的面貌,將生活切割成干活和睡覺。諾頓先生,我住的城市里,人人都走的很快,每天都要大把事情要忙。街頭擦肩而過的人們不會微笑,更不會打招呼。偶爾我想,是不是太快了,要不要慢下來?墒沁@城市的回答是否定的,它希望人們更快,更好,更強,至于那些走的慢的家伙,最好不好出現(xiàn)在地鐵里。
偶爾這會讓我有點恐慌,為了不掉隊,我也奮力奔跑。諾頓先生,我的生活回到了常態(tài)里。我指的是,絲毫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反復行動的日常——前進、前進、再前進。在這座城市里,沒有人會因為做的太多而遭受鄙視,只會因為想的太多而不合時宜。像個叢林,對嗎?
你或許會問我,那我喜歡這個地方嗎?答案是肯定的,是的,我非常喜歡這個地方,因為它生氣郁勃,野蠻而粗糙,沒人愿意遵守規(guī)則,卻有只想到達一個目的——向上,向上,再向上。沒有比這更復雜而精彩的地方了,生活在這里,即便最遲緩的人,也能從人們的談話里聽到最新的訊息,熱錢的動向、投資的風潮,大勢的風向標,這一切叮當有聲里,都是錢的味道。
諾頓先生,人們對錢的欲望無比美妙,但是大多時候,人們把這種欲望變成了得不到的憤恨。這種欲望多美妙,只是如果這城市里只有這一種欲望就變得很乏味。人們都前往這一個目的地,大多數(shù)人中間被甩下了車,這不好,你也知道。
有幾天,我的頭痛得要命,脖子 也咔咔作響,心里有個聲音在說,你停下來休息吧,但是諾頓先生,我和這城市里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不敢停下來,在急速前進的列車上,即便是立錐之地,也要牢牢站穩(wěn)。有個我很喜歡的作家說過這樣一句話,除了胸腔里的一口氣,和身邊這個人,什么都是靠不住的。在看那本小說的時候,我想了想,她真是個悲觀的人,身邊的人得來只是偶然,那真正以為靠得住的,只有活下去罷了。
我并沒有那么悲觀呢,諾頓先生。這或許只是某種假想,因為我也不敢觸及真正的事實。我跟您說過,沒什么比真實更重要。我每天坐車的時候最接近真實,思維在事實的邊緣擺蕩,如果再接近一點,我或許會跌落深淵,又或者會更聰明一些,可是我不敢,我只想早點下車,在懸崖邊上將自己拽回來,又融入不需要思考的日常。在某種意義上,這種假象的樂觀和重復的行為保護了我,讓自己不至于太過絕望。只是諾頓先生,我們必須得承認,這世界有高于一切的悲劇,沒有任何錯誤,沒有任何毀滅,沒有任何惡意的悲劇,純正的,干凈的悲劇,不摻雜任何偶然。一種決然的、必須的、絲毫不可商量的悲劇。
我很難正視它,即便它就在我的身邊,每個匆忙走過的人,也不敢正視它,甚至否認它的存在。因為凝視它,就必須凝視深淵。我說過,我們都是凡人,凝視深淵是神的工作。煩人凝視深淵,最大的代價就是被深淵吞噬。于是我們匆忙走在城市里,沒有人往懸崖邊邁開一步,力求安穩(wěn)和安全。
我現(xiàn)在是無條件向世俗生活頭像,不再反諷和嘲笑,這是我保證過的,所以我說的任何話里,都沒有譏諷的意味。諾頓先生,我不是小孩了,不再自作聰明質疑多數(shù)人的選擇,大多數(shù)人走的路,總有道理可言,一個人的嘆息也不值得小題大做。只是我偶爾仍然會望向深淵,就是那么遠遠地看上一眼,也會覺得確實有另外的可能存在,在塵世之外,在人之上,在時間的盡頭。
諾頓先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那天我下了飛機,回到家里,覺得沒人住的房子真是荒涼,對,就是荒涼這個詞。我趕緊打開了所有電器,讓加濕器、凈化器、洗衣機和洗碗機嗡嗡運轉起來,再打開電視,聽到人的聲音,讓人氣回到屋子里,才覺得不那么冷。我走的太久了,也飛得太遠了,整整繞了地球一周呢,可是回到遠點,我仍然害怕,害怕自己已經(jīng)到了盡頭,幾乎是立即又熱烈地回到了日常的懷抱里。
這讓我覺得安全,這很好,不是嗎?我們是凡人,過著世俗的生活,有點嘈雜,有點熱鬧,金錢叮咚作響,人們奮起直追,直到離深淵遠遠的。可是諾頓先生,我知道深淵就在那,即便沒有一個人凝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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