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別人相處,如何快速的了解一個人的生活呢?一起和小編來看看吧!
1、
如何快速了解一個人的生活?
去翻他家垃圾桶。沾染各式各樣污漬的衛(wèi)生紙,煮到外皮都破裂的速凍餃子,用過的避孕套,被揉成一團(tuán)團(tuán)的購物小票……生活中藏納不住的污垢,不可降解的窘迫都以一種近乎腐敗的駭人姿態(tài)直白地攤在眼前。
如何以一種不太惡心的方式快速了解一個人的生活?
在毫無準(zhǔn)備的情況下進(jìn)入他的房間。因?yàn)橛行┤说姆块g不過就是一個巨大的垃圾桶嘛。
陳悅做上門按摩女技師差不多已經(jīng)有三年了,去過各式各樣人的家,見過各式各樣的房間,剛開始她還會有些不適應(yīng),具體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只覺得猝不及防進(jìn)入一個陌生人的房間,就像她第一次猝不及防看到客人的裸體,局促,生疏,畏手畏腳,不知所措。但入行沒過多久,她就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甚至還會趁客人不注意的時候細(xì)細(xì)打量他們的住處。
說來好笑,人啊真的是最不能以貌取人的動物。比如前幾天陳悅碰到的一個客人,長得性感漂亮,真絲睡衣下的皮膚白得發(fā)光,捏上去的感覺就像是在揉一個發(fā)酵得剛剛好的大面粉團(tuán)子,軟綿綿香噴噴?杉依锇。瑏y得像剛被轟炸過的戰(zhàn)壕,咸菜干似的衣服丟得到處都是,她還養(yǎng)貓,兩只,滿地的貓毛,整個房間里都彌漫著一股排泄物的騷味。陳悅疑心,要是掀開這位美女的被子,可能會掏出一個兩個禮拜前盛過紅燒肉的發(fā)霉盤子。
當(dāng)然陳悅和這個女孩都不知道一件事,蕩婦(slut)這個詞最早就是用來形容不收拾屋子的女人。
陳悅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進(jìn)過各種各樣人的家,但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明顯感到有種后脊骨嗖嗖往上躥冷風(fēng)的怪誕。
3702,這可不是在3樓,而是37樓,1到37樓,直線上升,毫無停頓,因?yàn)檎侩娞堇锞椭挥嘘悙傄粋人。陳悅不自覺地張了張嘴,借以緩解耳膜微微酸脹的不適感。
3702,陳悅又在心里暗暗確認(rèn)了一遍,剛想抬手敲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馬把手縮了回來,只見她掏出手機(jī),發(fā)了條短信過去,“鄭先生,我到了。”
大概是有點(diǎn)緊張,陳悅差點(diǎn)就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出發(fā)前老板大概囑咐了她不下五遍,這戶人家沒有門鈴,也不許敲門,到了就給主人發(fā)短信,就連打電話都不可以。
過了大概不到三分鐘,眼前的門就自己開了,沒錯,這是一扇自動門,開啟的時候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若不是它輕輕帶起了一陣風(fēng),陳悅都沒有意識到門已經(jīng)開了。只不過,隔著這扇門,陳悅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還有一扇更為厚實(shí)的木門。她抬頭,那位姓鄭的男人剛巧也正從木門右上方的門洞里看她。
這個門洞不大不小,剛好可以伸出一只手來,陳悅心想,大概是平常用來拿外賣和快遞的。
緊接著,木門也開了,這位鄭先生沖陳悅使了個顏色,示意她進(jìn)來?僧(dāng)陳悅真正站到玄關(guān)口的時候,才感覺到真正的震驚。這戶人家的裝修實(shí)在是太奇怪了,四面的墻壁全部粗糙無比,但不是那種未經(jīng)裝修的毛坯房式的粗糙,而是一種刻意打造的粗糙。首先,四面的墻體都先用實(shí)木不等距呈幾何圖形地分隔了,然后又用了一層軟木覆蓋在上面。至于天花板和地板,全部鋪著一層凹凸不平的海綿,仔細(xì)看的話,還能辨認(rèn)出底下還加裝了一層石膏板。明明是大白天,房間里的光線卻全部來源于頂燈,因?yàn)樗械拇皯舯焕狭顺竦拇昂煛?/p>
就在陳悅還一臉疑惑地打量著四周時,手機(jī)的屏幕忽閃著亮了兩下,是眼前這位鄭先生給她發(fā)的消息,“先換鞋。”陳悅這才回過神來,只見她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fù)Q上了底超厚的拖鞋,然后輕手輕腳地走了進(jìn)去。
2、
大概是三個小時前,陳悅被老板喊到了會所的走廊上。
“小悅,有個單子,唔,挺麻煩的,我想讓你接一下。”
“什么單子?”
“你知道那個劉晶辭職不干了吧。”
“啊?我說呢,怎么好幾天都沒見著她了。”
“她不干了,說是老家的殘聯(lián)給她安排了工作,就回老家了。”劉晶是個聾啞人,都說盲人按摩盲人按摩,他們這里倒好,盲人沒有,聾啞人倒是有一個。當(dāng)初老板沈大富把劉晶招進(jìn)來,也是為了響應(yīng)政府支持殘疾人就業(yè)的政策。誰讓附近所有的盲人早就都被其他家按摩院搶光了呢,就只能勉為其難地招個聾啞人了。當(dāng)然,沈大富心底的如意算盤可早就打好了,這多招劉晶一個人,整個會所能少繳不少稅呢。
“之前有個客人老是指名要點(diǎn)劉晶,這人也是奇怪,非要聾啞技師,你說現(xiàn)在這些人,都什么怪癖?”
陳悅?cè)滩蛔〉皖^暗笑,確實(shí),做她們這行常常會碰到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人。有的人覺得按摩養(yǎng)生,按一次摩就能像武林高手一樣把體內(nèi)的毒素全部逼出來,還能延年益壽多活三百天,這種人最喜歡點(diǎn)什么“淋巴排毒套餐”,“腑臟調(diào)理套餐”,當(dāng)然,60分鐘后,他們還是照舊熬夜喝酒抽煙,只不過更心安理得了一點(diǎn)。還有人相信按摩能減肥,這群人大多是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在她們的腦子里,身上的肥肉大概就跟橡皮泥一樣,用力揉一揉,揪一揪,搓一搓,就立馬掉光光。為了守護(hù)她們的這份天真,他們會所特意推出了什么“溶脂按摩”,“翹臀按摩”之類的項(xiàng)目,反響也是相當(dāng)火爆。最好笑的是,有次陳悅上門給一個中年老gay按摩,對方在失落了五分鐘“局部按摩”居然不是“菊部按摩”之后表示,點(diǎn)一個“五感太極SPA”是不是會對自己的風(fēng)水比較好?
想到這里,陳悅?cè)滩蛔⌒Φ酶舐暳恕?ldquo;不許笑,你還敢發(fā)出這么大聲響,你知不知道自己要假扮聾啞人?”
“啊?”這下輪到陳悅懵了。
“這不那人指名要聾啞技師嘛!你也知道咱們會所哪有什么別的聾啞技師啊,之前都是劉晶去他那里的……”
“別說了,不行,”還沒等沈大富說完,陳悅就直接打斷了他,“絕對不行,我怎么能裝聾啞人呢,我連手語都不會。”
“沒事沒事,他也不會手語啊,他和劉晶之前都是互發(fā)短信交流的。”
“不行不行,”陳悅還是搖頭,“這太難了,我肯定穿幫。”
“有什么難的?我看你平常這么機(jī)靈,這點(diǎn)小事肯定沒問題的。到時候你就閉嘴,不管聽到什么,都假裝自己沒聽到不就行了?這裝聾不比裝瞎簡單多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沈大富一時語塞,答不上話來,不過很快,他就像是下定決心般咬咬牙說道,“400一個小時。”
“好!”還沒等他話音落下,陳悅就忙不迭應(yīng)下,一副生怕他反悔的樣子。當(dāng)然,她并不知道,那位客人出的可是三倍的價格,怎么算都輪不到沈大富吃虧。
3、
陳悅之前看過一檔科學(xué)欄目,說是當(dāng)動物喪失了一部分感官之后,其他的感官就會變得分外敏感。比如蛇,蛇基本上是全聾的,因?yàn)樗鼪]有外耳,但它的下腹卻對震動非常敏感,能感覺到非常微小的震動。而蛇信子,也就是它的舌頭能在近距離時感應(yīng)到獵物的方位。蛇是近聾的,它就是這么默默領(lǐng)受著未知的危險。
陳悅有一瞬間的錯覺,好像自己也變成了一條近聾的蛇。房間里是沒有任何聲音的,就連一丁點(diǎn)都沒有,在這樣寂靜的環(huán)境里待久了,很容易就會忘記自己的耳朵居然還有收納聲波的能力。陳悅覺得自己根本不用裝,她簡直就和這個房間里的灰色沙發(fā),墨綠臺燈一樣,生來就是聾的。
只不過,當(dāng)聽覺從自己的身體撤離,視力和觸覺就會變得分外敏銳起來。比如此時,借著臺燈并不太明亮的光線,陳悅把目光密集地瞥上那個姓鄭的男人的臉,
他的眼窩凹陷得很深,眼睛下方淺青色一片,有種精神欠佳的虛弱感,倒是臉部正中的鷹鉤鼻給整張臉些許精明和焦慮的感覺,一種微妙的平衡。陳悅注意到,他嘴角兩邊有兩片淡淡的灰黑色,太陽穴垂線下方的皮肉還點(diǎn)塌陷,這樣的人大多腎比較虛,而且此時他的嘴巴還怪異地咬著一小塊毛巾,為了不讓自己受到按摩的刺激后忍不住發(fā)出聲響,陳悅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趕緊低頭,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
陳悅長了一雙很柔軟的手,都說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四舍五入適當(dāng)省略一下,她也算是個靠臉吃飯的女人了。只見陳悅的手像云一樣輕輕覆上鄭姓男人的小腿,又擦著皮膚慢慢滾過,柔軟卻充滿力量,仿佛是一個飽富彈性的橡皮球,攪動著他身上每個部位肌肉,也攪動著皮膚下的熱度。
他的腿倒是非常干凈,像是刻意剃了腿毛一樣,只是骨骼分外窄,摸上去感覺又脆又薄,像是之前斷過很多次,后來又重新長出來的一樣……陳悅正覺得有一點(diǎn)疑惑,就被一陣奇怪的聲音打斷了思緒。“簌啦簌啦”,陳悅的手下意識一頓,但馬上,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手不能比耳朵先“聽”到聲音,于是,她佯裝什么都沒聽見,繼續(xù)輕重得當(dāng)?shù)厝嗄笾矍斑@個男人的小腿。“簌啦簌啦”,可那陣奇怪的聲音并沒有因此停止,反而更加密集地出現(xiàn)。
陳悅真的錯了,原來人在完全寂靜的環(huán)境中待久了,聽覺并不會退化,反而會被打磨得異常敏銳,一旦有了一丁點(diǎn)響動,耳朵就會如同海綿吸水般如饑似渴地吸納聲音。“簌啦簌啦”,“簌啦簌啦”,這聲音像是木質(zhì)材料間互相摩擦,又像是有個挖耳勺突然伸進(jìn)耳道然后慢慢劃拉著自己的耳壁,而且還特別有節(jié)奏,每陣“簌啦”聲之間大概會停頓個一秒左右,像是刻意遵循著某個節(jié)拍。這種節(jié)奏感真的太有破壞力了,不知不覺間,陳悅雙手的每一下揉捏都剛好踩在這陣怪聲的節(jié)奏點(diǎn)上,不過還好她反應(yīng)得快,她暗暗大吸了一口氣,然后刻意變換了自己手勢和揉捏的頻率。
4、
這聲音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呢?進(jìn)屋之前,陳悅已經(jīng)好好打量過這個房間,雖然裝修很詭異,但是整個空間還算通透,根本沒有什么藏納異物的空間,唯獨(dú)只有房間的左側(cè)墻邊掛著一層厚厚的窗簾,那個位置顯然不是窗戶,如果陳悅沒有猜錯的話,那么這個窗簾的背后很有可能通向另外一個空間。
此時陳悅正跪坐在一個沙發(fā)椅前,背對著那個窗簾,她只覺得聲音是從自己的身后傳來的,但又分辨不出具體的方位。陳悅?cè)滩蛔√ь^,這位鄭先生依舊閉著眼,一副什么都沒有聽見的樣子,好像他才是那個徹底的聾子。就在陳悅心想著找個什么借口回頭用眼睛去確認(rèn)一下聲源的時候,聲音卻在這個時候變了,從“簌啦簌啦”的摩擦聲變成了“咚咚咚”的敲擊聲。
“咚咚咚”,“咚咚咚”,聲音的分貝不是很高,聽上去還有點(diǎn)悶悶的,像是蒙著一層隔膜,陳悅感到自己太陽穴上的青筋也跟著這聲音“突突突”狂跳著。到底是什么聲音呢?像是有人用指節(jié)小心叩著木門,像是水滴落在大理石板上然后又迅速擊碎四濺,又像是,高跟鞋的鞋跟一下下撞擊著木地板……想到這里,陳悅的腦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幕畫面,一雙女人的腳,肉色絲襪,紅色高跟鞋,或許是因?yàn)闃O致的痛苦,又或許是因?yàn)闃O致的愉悅,她的雙腳正一下一下向前蹬著,高跟鞋的細(xì)跟也跟著一下下敲擊在地板上。這樣的掙扎不算太激烈,陳悅料想,大概是已經(jīng)到了筋疲力盡的程度。
這樣大膽的想象不禁讓陳悅大吸了一口涼氣,她覺得周遭的光線,氣息,聲音都變成了一種無比急躁的氛圍包圍著自己,心里想要回頭看的沖動也越來越強(qiáng)烈,而眼前的男人呢,依舊是一副絲毫未聞的樣子,好像死了一樣,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探一下他的鼻息。
陳悅微微調(diào)整了坐姿,試圖舒展一下過分僵化的身體,就在這個時候,聲音突然又變了,”咚咚咚”的莫名敲擊聲戛然而止,隨后便是“嘶啦嘶啦”的聲音填補(bǔ)了這短暫的空白。這下陳悅算是聽出來了,這是撕膠帶的聲音。小的時候,陳悅家開小賣部,經(jīng)常需要拆各種箱子,或者是用膠帶把紙箱一個個打包起來。說不上為什么,陳悅非常喜歡聽膠帶撕開的聲音,每次爸爸打包箱子或者拆封貨物的時候,她都會湊得近近的,把耳朵尖兒都豎起來,陳悅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只要“嘶啦嘶啦”的聲音鉆入耳朵,就會有一種微妙又不可描述的愉悅感攀上全身,就類似于突然撓到了某個癢處,終于擠出了鼻尖的痘痘,一下撕掉了手指上的某塊死皮。但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下,聽到這熟悉的撕膠帶聲,陳悅卻更生生感到了一種緊張,或者說得再準(zhǔn)確一點(diǎn),是緊張中帶著恐懼,又或許混雜著些許難以自抑的羞恥,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如果說之前的敲擊聲讓陳悅聯(lián)想到一雙穿著高跟鞋,不停上下蹬的女人的腳的話,那么撕扯膠帶的聲音就讓她聯(lián)想到了一張漂亮的紅唇,可惜在膠帶的擠壓下正慢慢扭曲變形。陳悅的鼻尖漸漸沁出汗滴,她嗅到了一股搖搖欲墜的危險氣息,她決定用嘴呼吸一會。
“穩(wěn)住,穩(wěn)住,不會有什么事的。”“之前劉晶來了這么多次也不好好回去了嗎?”“說不定是老鼠什么的,千萬不要自己先嚇自己……”還沒等陳悅把心理建設(shè)做完,怪聲又變了,這次變成了喘息,而且是人的喘息。時而急促,時而舒緩,還帶著瑟瑟發(fā)抖的尾音,陳悅內(nèi)心的恐懼像火柴一般瞬間就被哧地劃燃了,她感到有種麻酥酥的感覺正從腳底板升騰上來,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在往里縮,甚至連胃都開始疼了起來。陳悅不知道讓人會在什么樣的情況下發(fā)出這樣的喘息聲,但這聲音讓她想起以前做的一個實(shí)驗(yàn),把一條金魚放在溶解了干電池里重金屬物質(zhì)的水中,然后靜靜等待著它的死亡。陳悅記得那條金魚死得非常緩慢,非常絕望,它的魚唇張到了極限,一個巨大的O字形,兩邊的魚鰓飛速鼓動著,魚眼已經(jīng)徹底凸了出來,如果這條魚也能發(fā)出聲音的話,那大概就是現(xiàn)在這樣的聲音吧。陳悅徹底撐不住了,她的手在顫抖,完全使不上勁兒,腦子中只有一個聲音,出去,趕緊離開這里,大不了承認(rèn)自己不是聾啞人,大不了這錢不要了,大不了工作也不要了。陳悅努力想要發(fā)出聲音,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哽咽到失聲,話卡在喉嚨里卻怎么都發(fā)不出……就在這個時候,放在地上的手機(jī)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是陳悅之前設(shè)置的提醒,一個小時的按摩時間到了。
5、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來的,”在見陳悅焦慮地房間里踱步,突然又很生氣地一把摘掉了那個正對著屏幕噼里啪啦敲打鍵盤的男孩的耳機(jī),“我說趙杰!你能不能專心聽我說話!”趙杰是陳悅的男朋友,碼農(nóng),宅男,平常熱衷于打游戲和在網(wǎng)上瀏覽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新聞。
“你別說得這么瘆人,會不會是你自己太緊張了?”趙杰轉(zhuǎn)身看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常膽子有多大,我跟你說,絕對有問題,我一進(jìn)那戶人家,就覺得整個風(fēng)水都不對,你是不知道那個男人長得有多嚇人,而且哪有人非要聾啞人技師的,那絕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想讓人聽見。”
“嗯,聽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要不,你和你老板說說?”
“沈大富?別搞笑了,他這個見錢眼開的財奴,給錢的客人都是親爸,我要是敢黃了他的生意,那真是可以直接打包走人了。”
“那你說怎么辦?”
“我們報警吧?”陳悅一把抓住趙杰的肩膀,眼中露出幾分篤定,不知道是不是趙杰的錯覺,他覺得陳悅眼神中分明還有幾分激動。
按照陳悅原本的想法,這戶人家暗搓搓陰森森,又有這么多聽上去瘆死人的怪聲,說不定藏著什么連環(huán)殺人狂,而那些怪聲,一定是連環(huán)殺人狂作案時候發(fā)出的聲音。
可是,兩周之后,警方給出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卻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我就說吧,肯定是你自己當(dāng)時太緊張了。你看,人家現(xiàn)在還成了網(wǎng)紅,不過要我說,他倆怎么著都得好好謝謝你。”只見趙杰邊說邊點(diǎn)開了一個采訪視頻,屏幕中央立刻就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三十幾歲的樣子,算不上太年輕但也并不算老,重點(diǎn)是她很漂亮,額頭正中那道連粉底都掩飾不住的傷疤都絲毫沒有折損她的美貌?烧f不上為什么,陳悅總覺得她看起來有些許憔悴和疲憊,而且是那種從身體深處生長出來的憔悴與疲憊,盡管是這樣,陳悅依舊無法否認(rèn)她的美貌。
“哇,這么正點(diǎn)。”趙杰已經(jīng)忍不住夸出了聲,陳悅狠狠拍了一下他的頭。這個時候,鏡頭開始慢慢往下移,他們看到這個女人的下半身正蓋著毯子,原來她一直都坐在輪椅上。
“差不多在三年前,我因?yàn)橐粓鲕嚨湆?dǎo)致下半身截癱,醫(yī)生告訴我,下半輩子就只能在輪椅上度日了。”她的聲音并不柔美,但聽上去卻很有質(zhì)感,就像是有兩張砂紙?jiān)诙吢﹃?/p>
“那個時候,真的,我對生活都已經(jīng)絕望了,不能出門,不能工作,不能正常社交,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想去死。”她的講述非常平緩,聽不出有什么情緒上的起伏,只不過,每說一小句話,她就會打一個哈欠,看上去似乎是很困的樣子。
“一次很偶然的機(jī)會,我接觸到了ASMR,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能通過ASMR來獲得一種精神上的愉悅與慰藉……”
“我我我!我知道這個,”趙杰突然變得很激動,急躁地打斷陳悅的注意力,“這個ASMR我知道,可稀奇了我告訴你,好像中文叫什么顱內(nèi)高潮。反正就是聽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就會一下覺得很爽,什么敲木頭聲,捏塑料袋聲,吃東西聲。悄悄跟你講,網(wǎng)上有賣好多那種美女的喘息聲,”趙杰像是一下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對,立馬改口道,“我真沒買過,可不便宜呢,我當(dāng)時就想著雇幾個美女來錄音,肯定能賺不少錢……”
“行了行了,就你懂得多,趕緊閉嘴,我還想聽她說話呢。”
“哦。”趙杰悻悻地把頭轉(zhuǎn)向電腦,只見屏幕里的女人還在哈欠連連繼續(xù)說著,“雖然現(xiàn)在很多人對ASMR有誤解,甚至有人說它是色情的,是靡靡之音,但真正的ASMR是能給人帶來一種徹底放松的舒適感,讓人體驗(yàn)到一種被照顧的溫情,它對很多抑郁的,失眠的,焦慮的人群都提供了很大的幫助,而且,對我而言,ASMR也是我的救贖,自從參與到ASMR之后,我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完全沒用的人,我覺得自己陪伴了很多人,漸漸地,我的精神狀態(tài)也得到了史無前例的改善……”
6、
這個結(jié)局真的太戲劇化了,陳悅心里一時間五味雜陳,說不出什么感覺。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碰到的居然不是一部恐怖片,而是一出拿錯劇本的溫情戲碼。而且在她的促成下,還變成了一出感動萬千網(wǎng)民的溫情戲碼。
關(guān)掉視頻的趙杰還在跟她不停絮叨ASMR的好,甚至在家開始公放網(wǎng)上那些高點(diǎn)擊量的音頻,說是必須讓陳悅感受一下從后腳跟一直酥軟到后耳根的快感。陳悅無心理他,只覺得吵鬧,忍不住沖他吼了句,“聲音輕點(diǎn)!”便拖著步子進(jìn)浴室洗漱去了。
說不上來為什么,陳悅總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這種感覺就像襪子穿反了一只,內(nèi)衣的帶子沒有捋平整,上衣的襯衫掉了一顆紐扣,總讓她感到一種持久的,細(xì)碎的不舒服。陳悅覺得煩躁,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她心不在焉地擠了洗面奶,心不在焉地打開水龍頭,果然,瞬間就被滾燙的沸水燙了一手,她反射性地低呼了一聲,用另一只手緊緊捏住,腦子里卻還是揮之不去剛才那個視頻里的畫面。
陳悅總覺得那個女人的講述就像平常趙杰編程一樣,怎么說,就讓人感覺非常機(jī)械。雖然在采訪的最后,那位男主人也出現(xiàn)了,他溫情脈脈地站到這個女人的旁邊,摟著她的肩膀,“平常為了給她一個完全安靜的環(huán)境錄音,我們把家都裝修成了隔音模式,說來不怕大家笑話,其實(shí)有時候,我也會在家放她錄的ASMR錄音,真的是非常治愈。”這番解釋聽起來天衣無縫,但陳悅注意到當(dāng)他伸手去摟那個女人的時候,她的肩膀下意識地掙扎著往回縮了一下,這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反應(yīng)。況且,陳悅怎么看都不覺得他們倆是夫妻,這樣的兩個人站到一起實(shí)在是太怪異了。
想著想著,陳悅不自覺就把手伸向自己的臉頰開始揉搓,一陣無比清涼的感覺瞬間刺激了她的毛孔,“靠,擠的居然是牙膏不是洗面奶!”不過這一刺激,倒是突然讓她想起了些什么來。
“趙杰趙杰!”陳悅都沒來得及把臉上的牙膏沖掉就急急忙忙沖出了浴室。
‘怎么了怎么了?”
“快快快,把剛才那個視頻點(diǎn)開。”
“在每個她打哈欠的地方停一下!”
“0.5倍速,再慢點(diǎn),0.25倍速,還能再慢點(diǎn)嗎?”
這下陳悅和趙杰徹底懵了,放慢倍速播放的視頻的,那個女人的口型正清清楚楚地說著一個詞——“H-E-L-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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