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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真的的有前世因果嗎

網(wǎng)站:公文素材庫 | 時間:2019-05-15 06:03:42 | 移動端:人真的的有前世因果嗎

你是否相信這個世上有前世因果一說,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是這一世的結束,那下一世是什么樣的,又有誰知道呢,誰又能保證還有下一世的存在呢,接下來小編將給大家?guī)硪黄恼隆?/p>

1

有一窮酸文友瀏覽了幾天佛學,就似得道高僧般的,跑來對我侃侃而談什么因果循環(huán),生死輪回論。甚至,臨走時還意猶未盡道,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人在這熙熙攘攘的塵世間來走此一遭,其實都不是來享福的、快樂的,而根本就是來遭罪的、還債的。

我對神啊佛啊什么的,既不排斥漠視也不推崇信仰,基本上可以說,是介于無神論和有神論者間的一個自由自在的逍遙派。所以,我并不認同我文友的這一恍然頓悟。因為在我看來,他的忽然地大徹大悟,充斥著濃重的縮命的色彩,就仿佛是在說,人,真的有什么前世今生的一般。而且,還似暗指當世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的,都在前世里造過什么孽。因此,才又被迫來到今生,不得不歷經千般的艱辛,萬般的苦難,去受死受活的盡力清償自己上輩子所造下的孽,以救贖自己前世里那險惡而黑暗的靈魂。我想,這也未必太有些唯心,太有些荒謬了。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或許會有好多人認為我文友忽然間腦洞大開后,所參悟到的那佛學中的這因果循環(huán)論,既是佛學的精髓之一,亦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一個真理吶。

但我始終不認為是這樣。我們現(xiàn)在不妨再想想這句話,好人自有好報。這是人們時?陕効梢姟⒍炷茉?shù)囊痪滟嫡Z俗話。我想如若真有什么因果報應的話,那此話自是令人信服的?蓺埧岬默F(xiàn)實顯然告訴我們,此話僅僅只是人們那美好的善心的一種虔誠祈愿罷了。因為我們常常眼睜睜地看到,自己身邊有許許多多勤勞善良、悲天憫地的好人,一輩子連只螞蟻也不敢踩死、不肯踩死的仁愛了一生,慈悲了一世,但最終卻并未見其得到什么所謂的好報。而倒是有些壞事做絕的人見人厭、人怨人恨的蛇蝎心腸的歹毒之徒,一輩子除不見他們受到任何的磕磕碰碰不說,反倒見他們人模狗樣地變著法兒扎著勢兒,活了個榮華富貴腦滿腸肥,牛逼了個風光無限祖墳冒煙。不知萬能的佛祖對此又會作如何解釋?莫非他老家要告訴我們這些凡夫俗子說,阿彌陀佛,稍安勿躁,因果循環(huán),生死輪回,一切皆得等到下世方才可見分曉也!

如此,這便無情地鑄就了一個最大最大的人生遺憾,那就是,善良仁慈的普羅大眾,似乎誰也看不到了今世里那些壞人和惡人的惡有惡報的報應。

而由此,卻使我不由得想起了一個女人,一個可憐的令人無法述說的女人。

故鄉(xiāng)有一對極為特殊的夫婦,男的我比較熟悉,女的我只近距離見過一面。但多少年來,我卻一直深深感到那女人的命運太過不幸,太過凄慘。她就那么稀里糊涂瘋瘋癲癲地做了一輩子女人,最后還就那么瘋瘋癲癲稀里糊涂地終老家中。我不知她是否在前世里造過什么大孽?是否有悖天理,褻瀆過神靈圣賢與一個朗朗乾坤的美好世界,以致這輩子才要一生遭劫,一生受難?

本來,我只想對大家說說這個太過不幸的女人,但這女人的丈夫明國,卻好像早已經和他的女人形成了一個共同體。而現(xiàn)在我要說他們夫妻倆的事兒,還非得先從那丈夫明國說起不可。

2

明國是一個村醫(yī)。印象中,上世紀文革期間,明國就是村里的赤腳醫(yī)生,經?梢娝敝绨,身后掛個藥箱,不是東溝上,就是西溝下的,在為社員們的幸福健康到處忙碌。而今,他已年逾古稀,但依舊還是那樣,沒日沒夜的繼續(xù)在為村人們的健康幸福,不停地奔波。

明國性情溫和,少言寡語,人稠廣眾之前,從不見他輕易多說一句話。他個兒不高不低,膚色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似的白凈,看上去極像那公家正規(guī)醫(yī)院中的一個專職大夫,很有些天使般的氣質。但相貌卻不怎樣。由于那張平凹而瘦長的臉上,一張大嘴的下嘴唇和下巴,突出地朝前翹著,所以,那整個臉面就顯得有點兒地包天般的不大雅觀。不過,這對熟人來說,倒也不覺得什么,可讓生人看著,或許就感覺有些怪異和丑陋了。然而,正像俗語所云,人不可貌相的那樣,明國的醫(yī)術卻很好。而且中醫(yī)和西醫(yī)一樣精通,醫(yī)德和人品更令人敬佩和敬重。多少年來,村里只要誰有個病病災災什么的,一叫他,他準會急急忙忙地就趕到。而無論是走進誰家,無論是面對什么樣的病人,他都會認真負責,竭盡全力地醫(yī)治。一旦覺得哪個病人的病情復雜,自己吃不準,無法醫(yī)治,他就會即刻向病人的親人如實說明情況,勸人家盡快到醫(yī)院去,以免耽誤治療。對自己醫(yī)治好的病人,見那光景日月得過的,他就按上面的規(guī)定,收取合理的醫(yī)療費用。要是碰到生活困難的,他就只收個醫(yī)藥費,出診什么的費用就全免了。有時,遇到那吃不起針線,家境特別困難的,他就分文不取,讓人家欠著,以致最后甚至連那醫(yī)藥費都貼了進去。這些,都是現(xiàn)時公家醫(yī)院的那些天使們根本就無法做到的。因此,村人有病,不管輕重,就都想找他醫(yī)治。

記憶中,明國一家三代七口人,就住在我家對面半山腰上的半孔破石窯洞里。那半孔破石窯洞完全沒有了石窯洞的個形兒,就如那土窯洞一般,在那塌爛的門面上,寒酸地安著一方窄窄的窗戶。想必見識過陜北土窯洞的人,眼前一定會浮現(xiàn)出土窯洞那逼仄而丑陋的窗戶的情形。現(xiàn)在坐在我家的土炕上,依舊可見那窯洞破敗不堪的恓惶樣子?墒,據(jù)村人議論說,當年,公元一九七三年的數(shù)九寒天,三十歲的明國在老娘的祈福聲中,興奮無比地詠唱著《東方紅》——后來明國曾和我私下里說,當時他心里真的感到很幸福,很快樂,真的覺得要是沒有毛主席,沒有文化大革命,自己這輩子肯定是要光棍一生的。所以,當時他就真情實意地從肺腑之中、靈魂深處詠唱著《東方紅》,無比激動地挽著一個比自己小了整整五歲的,極其俊俏而又極其特殊的女子纖細而冰冷的綿手,就在那半孔破石窯洞里,舉行了自己最最浪漫、最最純潔、最最幸福、最最革命化的婚禮。

隨后,那女子——那女人,就在那半孔破石窯洞里,在那一次次歇斯底里的嚎叫聲中,一氣兒便給民國生下了兩男兩女四個孩子。期間,悲悲喜喜,苦苦樂樂,演繹盡了一個現(xiàn)代中國農民當家做主的啼笑人生。

3

明國的女人叫婉君。

婉君還在未成為民國的女人的時候,是故鄉(xiāng)東山背后那個名叫石磨溝的村子里的一個人見人愛的漂亮女子。只可惜,她卻是一個瘋女,一個精神病患者。因此,雖說明國有了女人,但幾十年來,他卻一直就當婆姨就當漢,既要行醫(yī)種田,又要洗衣做飯;既要照顧老人,又要撫育兒女,其中的酸甜苦辣,與辛勞艱難,旁人是根本無法體會和想象的。唯有明國自知。

據(jù)知底的人說,婉君一家人原本不是那石磨溝村人。而婉君也原本不是那瘋女,不是那精神病患者。她們一家人原來都是那聲名顯赫,威震天下的十三朝帝都——古城西安的市民。父親是個學富五車的老牌大學生,在省城某中學執(zhí)教。婉君以優(yōu)異的成績畢業(yè)于一所商業(yè)學校后,已在供銷系統(tǒng)參加工作將近一年,而按照組織規(guī)定,很快就要試用期滿轉正了。然而,接連不斷的運動中的一場更大的史無前例的大運動,如狂風暴雨般襲來——文革爆發(fā)了,父親一下子便被打成了歷史反革命分子。婉君在劫難逃,慘遭株連,不久就被造反派指責與父親劃不清界線,包庇歷史反革命分子,而被無情地清除出了單位?蓱z婉君一個女兒家,又出自書香門第,秀外慧中的也是個知識分子,哪能經得住如此的身心摧殘。所以,一下子她就被整垮了。從此,她就癡癡呆呆,瘋瘋癲癲,有人沒人的,就只會說,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就這樣,無所不能的造反派們好像還不甘心,還不放心,彷佛唯恐婉君一家會顛覆社會,顛覆千秋萬代的無產階級革命江山似的。因此,那偉大的革命運動中的偉大組織,索性就將他們一家人從十三朝帝都的省城西安驅逐,下放到了貧困落后的陜北農村,讓他們在那風沙漫漫的大山深溝里,去老老實實、服服貼貼地接受貧下中農和大自然對他們的審判與改造。

孰料,婉君一個瘋女,一個精神病患者,在那個黃風漫天的可怕的春日里,隨父母落難到那山大溝深、逼仄閉塞的石磨溝村后,一時間,竟然使那滿村子的年輕后生蠢蠢欲動,好不安生。

當時,盡管人們全都少吃沒喝,全都餓得面黃肌瘦,無精打采的,但是后生們卻正處于青春期,雖然皆未曾走出過自己的大山深溝,也未曾聽說過什么《紅樓夢》中有個讓人銷魂蝕骨的林妹妹,會給人帶來什么樣的忘我感觸,可一見村里好像突然間從天上掉下來那么一個不言不語,卻又洋洋的十分迷人的女子時,不知怎的,一個個就都神采飛揚地將自己的雙眼睜得亮閃閃的了。他們都覺得這突然間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比他們今生今世里所見過的任何一個漂亮女子都要入眼,受看。而且,還覺得那女子身上好像有那么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撩人魂魄似的神秘感覺,總令他們在那神魂顛倒般的亢奮中捉摸不透,回味不盡。其實,他們不懂得那是一個知識女性的內在修養(yǎng)、和內在氣質的自然釋放,而只知道那女子漂亮的了不得,好看的了不得。因此,白日黑里,有事沒事的,后生們就都到生產大隊指定那女子一家居住的地方周圍去轉悠。其中有那膽大者,甚至借以口渴喝水等事為由,硬生生就闖進人家家里去看那女子。嚇得人家一家老小躲也不是,跑也不是,真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不幾天,當后生們看到那女子的父親,被村里的民兵以歷史反革命分子的險惡身份,押上批判臺,沒明沒黑地進行批判的同時,又搞清楚了那漂亮女子原來是個瘋子——一個精神病人的時候,頃刻間,一個個就如那秋后霜打了的莊稼一般,灰不塌塌地全都垂頭喪氣的蔫了、涼了、絕色了,再也沒人春心涌動地跑著去看她了。

試想,誰還敢冒勾結聯(lián)姻反屬家庭的天大危險,搭上自己一生的前程幸福,去愛那么可怕的一個瘋女子呢?

可是,誰也不曾想到,而也許是機緣,也許是巧合,或許便是那佛學的因果關系在滾滾紅塵中的一次活體實踐檢驗,抑或純粹就是那上蒼注定要給人間造就一段苦難而奇特的悲歡姻緣,后來有那么一天,婉君這個瘋女,居然正兒八經地獲得了做一場女人的權利和機會。

4

那是公元一九七三年入冬后的一天,明國被石磨溝村里的一個熟人請去給家人看病?赐瓴『,那熟人就和明國盤腿坐在土炕上,家長里短的閑聊。

一會,那熟人忽然正色看著明國,說,唉,明國啊,咱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關系了,今上俺和你說句大實話,在咱這土天土地的山旮旯里,怎說你也是個有文化、有才干的能人,可就因為你家里太窮,都把年齡逛這么大了,還成不了個家。這事鬧得俺心里也常不舒坦。咱長話短說,爾格俺們村有個女子,俺看正是你的個茬茬。

接著,那熟人也不管明國愿不愿聽,就將那女子的家庭和個人情況,向明國一五一十地介紹了個大概。然后,就誠懇地對明國說,雖說誰也不敢要那女子,可人家也就那點明病,又長得百里難挑,善眉善眼的還有文化,還曾經吃過公家飯,要不是……唉,俺看你就可憐可憐她,把她娶回去吧。這樣,既給了她一條生路,你也又好歹算有個家了。不然,她父親常挨批判,她又不會勞動,家里兄弟妹子還小,沒人掙工分,要吃沒吃,要喝沒喝,遲早非餓死不可。明國見熟人這么熱心,就笑著說,這怎么可以呢?就算她不嫌俺家貧人丑陋,俺不嫌她有病犯錯誤,可俺連她的個人影影也沒見過,她父母是什么態(tài)度也不知道,怎么能說娶人家就娶人家呢?那熟人一聽這話,就說,這沒什么難的。你也不要害羞,她家就住在俺這垴畔上,俺們這就上她家說去。

于是,二人邊說邊行動,當即溜下炕欄,就上了人家的家門。

那女子的父母看上去都夠五十多歲,文質彬彬的,都戴著一副眼鏡。他們見鄰家忽然引著個陌生男人上門來,惶惶然中隱約感覺不像是來整材料的,就打起精神,畢恭畢敬地將二人請進家里,又是看座,又是遞水。熱情之中,自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驚恐和謙卑。寒暄過后,那熟人就開門見山地向他們說明了來意。

那女子先不知在哪兒,這時,卻突然出現(xiàn)在了門口。見家里有生人來,她就那么呆立在門口,連連低聲說,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明國聽得那聲音洋洋的十分動聽,又十分凄楚,心里不由得就一動,就大膽朝那女子看去,卻見那女子雙目癡呆,滿臉病態(tài),又清清秀秀的,著一身得體的黑色衣褲,身材均稱修長,面容端莊俊俏,膚色白白的,特別好看,于是,禁不住就有些憐香惜玉,心生愛戀。他想,這么好的個女子,怎就成這樣呢?看她那情形,連有人來和她相親也像不明白,也不會說個同意不同意,真是好可憐。要是自己娶了她,能過成個日月嗎?可自己不娶她又能娶誰呢?她又能嫁誰呢?而要是自己真娶了她,說不定還能把她治好呢。這樣一思想,明國也就不管、不怕一輩子的拖累什么的了,就低聲對那熟人說,俺沒什么,看人家父母怎樣。如也沒什么的話,俺同意結親。

那女子的父母聽那熟人說明明國的心意之后,激動的雙雙滿面淚流。還是當母親的心細,善于表達,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握住那熟人的手,疊泣著說,謝謝你!謝謝你!只要人家不嫌棄我們婉君,能給她口飯吃,我和她爸下輩子就是做牛變馬,也不會忘記人家的大恩大德……

就這樣,沒有嗩吶鼓手,沒有婚宴慶典,沒有親朋賓客,沒有新房嫁衣,在那個數(shù)九寒天的冰天雪地的冬日里,在那個鬼哭狼嚎,群魔亂舞,到處充滿了腥風血雨的噩夢般的癲狂時代中,一個陜北深山老林中的窮苦農民,牽著一個來自帝都省城的落難瘋女的冰冷的手,即在那半孔破石窯洞內,即在那新郎獨自興奮地詠唱著《東方紅》的感恩戴德之中,組成了一個奇特的貧病交加的新婚家庭。

之前我已經說過了,明國不但是一個醫(yī)術精湛充滿愛心的醫(yī)者,而更是一個性情溫和少言寡語的善人。這一點毋容置疑,從他婚后對他的瘋女人疼愛有加的一點一滴中,人們便可明辨一切。

真的,明國是真心實意地喜歡自己的女人,疼愛自己的女人,不嫌棄自己的女人的。作為醫(yī)者,他知道他的女人受刺激太深、太重,不但需要藥物的長期醫(yī)治,而且更需要心靈上和精神上的耐心撫慰。因此,自成家之后,不外出行醫(yī)種田的時候,明國就常在家里婉君、婉君的,親昵地叫著女人的名字,不是哄著給她扎針、打針、吃藥,就是勸她多到外面去走走,串串,多和鄰里街坊說說話,拉拉家長里短。要么,他就講故事,做示范,引導女人動腦筋,學做簡單的家務活。女人累了,煩了,想睡了,他就像乖哄撫育孩子似的,疼愛地服侍著女人睡下。然后,自己就拿出醫(yī)學書籍或者什么醫(yī)學資料,搶時間鉆研學習。他堅信,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己一定能夠治好自己的女人。他也相信,好人自有好報。自己的女人天性良善,不但今生這樣,慈眉善目的不敢傷害一條蟲子,甚至一只蒼蠅,而且前世里也斷然不會傷天害理的做過任何孽事的。所以,他總是覺得他女人的病,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5

那時候,我還在故鄉(xiāng)的小學校里教書,自然知道明國因為家貧,不得不娶了一個落難的瘋女做了老婆的事?墒,后來每當清晨我從我家那道黃土高坡上急急走下,忙著去學校的時候,總見一個黑衣女人蹲在那小河邊,手里拿著一塊布條什么的——好像不是手帕,在慢悠悠地搽洗著自己的牙齒。旁邊也不放個茶缸、臉盆什么的。我覺得十分奇怪,但又不知那是誰家的女人。所以,第一次看到河邊那情景時,我就想,這女人也窮講究,買不起牙刷牙膏,不刷牙不就得了,怎會跑到河邊來如此地洗牙呢?

那天到了學校后,我就在辦公室將我在小河邊看到的情景,對幾個同事提了下。當時,一同事就哀嘆了一聲,告訴我說,那就是明國的女人。

一聽這話,我臉上就火辣辣的,立時便覺得十分尷尬。盡管以前我沒見過明國的女人,盡管那段日子里時不時的便會聽到有人議論明國的女人,但我從未參與。這倒不是說我有多好的修養(yǎng),有夠多么的高尚,多么的盡善盡美,從不背后妄議他人,而主要是因為之前我已經多次聽說了明國的女人的遭遇,打心眼里覺得她太過不幸可憐。所以,一聽同事說那女人就是明國的女人,我就后悔自己剛才不該對同事們說起那事,更后悔自己不該在路上那樣笑話那可憐的女人。

這之后不久,一個星期日的中午,我正獨自坐在家里的炕欄上,一邊吃飯,一邊入神地看著封禁的古典名著《紅樓夢》。突然間,明國的女人就如那什么神話傳說中的仙子似的,悄無聲息地便飄進了我的家門來。

當我在駭然中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她已經就那么靜靜地玉立在了我的眼前。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明國的女人。

明國的女人果然像人們議論的那樣,十分漂亮。但當時我根本顧不得看她如何漂亮。又不知道她的來意,所以不由得就在一種從未有過的惶恐中,端著飯碗,便急忙溜下了炕欄,本能地就對她禮貌了一句,說,吃飯啊。

顯然,由于一時的慌亂,我是把她當做那正常的人看待了。

但明國的女人卻并沒有正常地對待我。她也不可能正常地對待我。

她沒有回應我的禮貌,就那么有些木然似的,睜著那張白凈而憔悴的臉龐上的一雙大眼睛,看著我,操著一口純正的普通話,語音輕輕,音質甜美的低聲問我說,你有眉筆嗎?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知她說啥,就那么傻愣愣地望著她。

于是,她就又那樣重復問我說,你有眉筆嗎?

這下,我反應了過來,一下子便明白了她說得是——眉筆。

可是在這明白的同時,我卻忽然想到平日里自己給學生娃娃們教的那些醋溜普通話,立時就感到滿臉發(fā)燒,覺得自己真蠢,真荒唐,真是誤人子弟。我想這都是方言土語害的。平常自己一直用方言和人說話交談,就是在學校里教書育人時,也很少說普通話,也不太會說普通話,所以也就難免聽不懂規(guī)范的普通話。想想那眉筆兩字的發(fā)音,在規(guī)范的普通話中是——meibi,可在我們的方言中,卻就變成了——mibie(讀彌憋)。兩音相差何其遠啊。所以,一時間我自然也就有些辨別不出明國的女人說的字音字義了。再則,那時候山鄉(xiāng)圪嶗里眾多的女性誰還懂得用眉筆化妝自己呢?誰還知道世界上會有眉筆這玩意呢?估計百分子九十九以上的女人們,包括男人們,恐怕誰連聽都沒聽說過吶。好在我知道。我慶幸自己學了繪畫,粗淺地懂得一點藝術,并且知道有許多的筆種。而更慶幸自己先前沒有孟浪,沒對明國的女人問出——什么是眉筆的憨話來。不過,當時乍一聽,我還真是懵了頭。

6

你有眉筆嗎?這時,明國的女人又那么語音輕輕地問了我一聲。

于是,我急忙對她搖著頭,說,沒有。但她聽后,沒反應,還就那樣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

這便使我感到十分的難堪。面對這樣一個女性,我真有些心慌意亂,真不知如何對她是好。

也許是情急生智,一會,我忽然想到了我畫畫的工具來。于是我就趕緊放下飯碗,打開門箱,拿出一支平時我畫素描時用的碳素筆來。我想她向我打問眉筆,肯定是想給自己畫畫眉,講究一下的。但我只有畫筆,沒有眉筆。這樣想著,我就將找出的那支碳素筆遞向她,有些忐忑不安地說,我沒有眉筆,這是碳素筆,你看行嗎?

這當兒,明國的女人就朝我慢慢伸過一只纖細而白凈的手,接過那支碳素筆,低頭慢慢端詳著。

一會,她便抬起頭來,看著我,那白皙而清秀的臉上,好像忽然間就便多出了那么一絲笑意。而那雙呆癡的大眼睛里,也好像猛然間就有了那么一點兒靈動的閃亮。我想,她也許是要對我說說什么的;蛟S僅僅只是要說一聲謝謝什么的。

但是,她卻再連什么也沒說。她就那么地看了我一會后,拿著那支碳素筆,轉身就走出了我的家門。

待我如釋重負地聳了聳膀子,揚了揚頭,隨后跟著走出去時,卻見她那修長而瘦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我家坡下的轉彎處。于是,我就長長出了口氣。心想,她畢竟是從大城市里走出來的一個知識女性,知道如何追求美和享受美。而她也許知道我是在學校教書的,知道我會畫畫,還懂點審美藝術,說不定會使用到眉筆的。不然,她怎會想到找我來索取呢?

后來,我就離開了學校,離開了故鄉(xiāng),到縣城工作去了。有時回家,偶爾便會看到明國的女人,就那么一個人端端的,坐在她家那半孔破石窯洞前的鹼畔上。聽人說,她還就那樣,可明國還在一直堅持給她治療。

再后來回家去,就聽說明國的女人生了孩子?啥加终f,她連孩子也不會喂養(yǎng),撫育。要是她覺得熱了,脫了自己的外衣不說,馬上就把孩子的衣服也給脫了;要是她感到有些冷,趕緊就會往自己身上加衣,然后不管長短薄厚,大小歪好,也就給孩子裹上了一身的穿戴……

滄海桑田。多少年仿佛一眨眼就那么遠去。世事早已經變化的無法述說。那些曾經的所謂的一如日本忍者般的無處不有處處有的階級敵人牛鬼蛇神們,也仿佛早已經就都銷聲匿跡,遁地而逃到不知哪個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禍害去了。而神州大地,經撥亂反正,正本清源,正在百廢待興中日夜崛起。明國的四個兒女也已經長大成人,而且都融入社會,去頑強打拼,艱苦創(chuàng)業(yè)?擅鲊呐藚s還就是那樣,除了那美麗的臉龐上,多出了一條條的皺紋之外,病情卻從未見好轉過一點,整天還是那么不言不語,時癡時呆,什么也不會料理,不會做。

據(jù)說,文革結束后,全國上下平反時,明國曾經很開心過幾天。因為他的老丈人摘掉了歷史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恢復了工作,又到省城原來任教的學校執(zhí)教去了。所以,明國就想自己的女人的病,或許很快也會有個好轉的。作為丈夫,作為一個醫(yī)者,他太知道自己女人的病情和病根了。于是,一時間明國就很開心,就懷抱著拯救女人重生的希望,遠到省城,也給自己的女人去平反。

然而,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心愿,所有的期盼,最終全都化為泡影。雖然明國找到了女人原來的單位,找到了女人的主管部門,也找到了有關領導,但人家都以他女人當時沒有轉正,單位只有他女人的簡歷,沒有檔案為由,拒不給他女人平反。

如此,明國一個鄉(xiāng)山圪嶗里的本分的不能再本分了的窮苦農民,還能有什么法子拯救他的女人重生呢?

7

大前年打春那天黃昏,一場鵝毛大雪突然鋪天蓋地的落下。眼前,一下子便白茫茫的,變成了一個干干凈凈的世界。

當晚,明國的女人卻猛地病情加重,瘋瘋癲癲的又哭又笑,又不停地掙扎著說,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就那么地,整整折騰了一夜。明國從炕上地下,爬上跳下,跳下爬上,獨自拼著老命伺候著、守護著。

臨近天明時,勞累過度的明國打了個盹兒,迷糊了過去。

天色大亮,明國從一個噩夢中驚醒,惶然覺得女人沒有了動靜。于是急忙伸手摸去,卻感覺一片冰涼。人,早已經沒有了氣息。

死訊傳開后,村里便是一片哀嘆之聲。人們都不無惋惜地嘆息道,唉——她本不該是這樣的命!

是啊,明國當然也知道他的女人本不該是這樣的命。本不該從那天堂一般美好的省城里,淪落到這土天土地的鄉(xiāng)山圪嶗里來嫁給他,陪他稀里糊涂地走過了這風風雨雨的冷暖人生。

其實,明國還有一個心病,那就是這多少年來,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名醫(yī)者,卻因為醫(yī)術的低下和生活的拮據(jù),而一直未能治好自己的女人,未能讓自己的女人真正活出人生,真正活出一個女人的人生,真正露出那甜美而幸福的笑容,真正過上幾天快快樂樂的生活,而感到深深地愧疚。

其實,近幾年來,明國一直想帶自己的女人,到省城什么的大地方的大醫(yī)院去治療治療。他想,或許人家有辦法讓自己的女人精三明四地過上幾天老年生活。他想,現(xiàn)在的社會好了,安定了,誰也不用再愁苦的沒吃沒喝了,而且,自己夢也沒夢到自己這輩子還能搬出那半孔破石窯洞,也和好多人家一樣,舉家住進三間寬敞而漂亮的新平房。再說四個兒女都勤奮上進,很爭氣,很能吃苦。大女兒出嫁到了山西,和女婿做生意,開門市,日子過得十分滋潤。二女兒衛(wèi)校畢業(yè)后,工作在本市某縣中醫(yī)院,找人家也就在當?shù)匾会t(yī)院找了個同行,幸福的生活自不必說。大兒子結婚后,就到縣城開了個服裝門市,生意紅紅火火的真不錯。小兒子高中畢業(yè),還未成家,便大膽去廣東打拼。僅去一年,就寄回來了兩三萬。這些很讓他感到知足。他知道自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的小百姓。所以每有人同他談到他的兒女時,他那張平凹而瘦長的老臉,就會笑得很是燦爛,很是好看。但自己女人的病,始終是他心頭上抹不去的痛。因此他就想帶女人出去看看。然而,還沒容得他放下所有的事務,付諸行動時,自己的女人卻就這么地走了。

8

在自己的女人忽然解脫辭世后,明國便決定好好地抬埋她,以慰藉他女人的靈魂和自己那不安的心靈。

明國將他的女人埋葬在了他家門對面的一座高山上。他說,他乘一出家門就能夠看見。

女人入土為安那天,明國一個人在墳地里呆了很久很久。望著眼前那孤零零的墳頭,和那白茫茫的干干凈凈的一座座山巒,明國就想他女人那可伶的靈魂,在那另一個世界里一定會得以安息,一定不會再遭遇任何的劫難……

走了。婉君就這么地走了,帶著她所遭遇的所有的痛苦和不幸,永遠永遠地離開了這個既充滿了陽光也充滿了罪惡的世界。

而明國依舊堅守在故土,早出晚歸的為村民們把脈醫(yī)治,分憂解愁。偶爾,有人便會和他說到他的女人,說到他今后的生活、日子,就勸他再找個老伴。他聽著,一邊沉思著,一邊卻口氣堅決地說,不找了!

看他那掩飾著憂傷的神情,分明可見他還忘不了他的女人。

是的,我相信明國是不會忘記他的女人的。是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這輩子,是如何在那個冰天雪地的冬日里,握住自己女人那冰冷的手的。

也許,明國會想,自己和自己的女人,這輩子就是這樣的命運。

可是,我卻在想,生死輪回,因果循環(huán),今生今世里,明國和婉君這一對奇特的患難與共的農民夫妻,究竟活得是自己的人生還是誰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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