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人,隨然表面看上去笑的很燦爛,但是內(nèi)心曾經(jīng)的傷疤又有誰知道呢,走出困住自己的痛苦,才能笑出燦爛,接下來就隨小編一起來看一下這篇文章。
來自臺灣的姚尚德是一名默劇演員,以小丑造型游走于祖國大陸和臺灣地區(qū)的窮鄉(xiāng)僻壤,給人們帶來了諸多歡樂。然而,那笑點頻出的表演背后,是一個男人艱難的自我救贖與治愈。他的故事隨著《奇葩大會》的播出而廣為人知。于是,他笑了,很多人卻哭了。
一次傷害,毀了少年對家的眷念
姚尚德的爸爸媽媽直到去世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個打小就陽光燦爛的小男孩一夜之間不講話、不會笑。他莫名抵觸著家人,跟整個世界玩起了沒來由的自閉。他沉溺在痛苦的深淵,獨自消化著不屬于那個年齡的沉重感,仿佛全世界都成了他的假想敵。隨便一個陌生人離他的距離不足30厘米,他就會驚慌、發(fā)抖。
彼時,姚尚德12歲。那個夏天,是他人生中最深的夢魘。
那時姚尚德小學(xué)剛畢業(yè),獨自從臺北市附近的新北市樹林區(qū)坐車去新莊區(qū)上暑期先修班,卻因坐過站而來到臺北市。他打公用電話回家,媽媽正在忙早餐店的生意,不耐煩地說:“你去找警察啦!”這時,忽然下了一場大雷雨,他急忙沖到新公園的亭子躲雨,一個老人見他淋濕了在發(fā)抖,說要帶他回家喝碗熱湯。
喝了湯,姚尚德全身無力地昏睡起來。后來,姚尚德是被痛醒的,那時他對性完全懵懂無知,一時未意識到自己被那老人性侵,只知道好痛,直到痛暈過去。
等姚尚德再醒來,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多了,那老人給他100元坐出租車。他居然不敢直接回家,于是就坐出租車回到早上該下車的地方。
爸爸來接姚尚德回家。他只敢講事情的前半段,家人誤以為老人收留了迷路的孩子,還說一定要謝謝人家。
帶著受傷害后的深刻自卑,姚尚德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尤其是跟媽媽的關(guān)系跌至冰點。下意識里,他覺得媽媽沒有保護好自己。
就這樣,姚尚德從一個怏怏不樂的男孩長成一個怏怏不樂的男人。
姚尚德在臺灣一處荒廢的戲劇院里,思考未定的人生
一出默劇,讓自閉29年的他打開了自己
從臺灣中正大學(xué)外文系畢業(yè)后,姚尚德遠走巴黎,在巴黎第三大學(xué)戲劇系學(xué)習(xí)表演。
父母無法理解,一個話都不肯說的孩子要去學(xué)什么表演?離別在即的桃園機場,姚尚德健步如飛,完全無視身后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們的叮囑。飛機拔地而起時,他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有一絲對家的戀戀不舍,這些年守著這樣一個秘密,帶著深深的羞恥與罪惡感,姚尚德常常覺得自己沒有哭的資格。他太累了,盡管不知道在巴黎等待他的是什么,但至少可以讓他試著逃離過去。
學(xué)表演的第一年,有一天,他一個人上街,看到一個小丑化著濃妝,穿著條紋連體服,坐在街邊的椅子上,學(xué)路邊一位男士抽煙、發(fā)呆的模樣。小丑學(xué)得惟妙惟肖,逗得那位男士及圍觀的人哈哈大笑,然后,小丑就學(xué)著大家哈哈大笑的樣子,從而引來更歡樂的笑聲。于是,整條街都變得歡快起來。
姚尚德靜靜地看著,看著小丑表演,看著表演結(jié)束小丑離去。他離去的背影是那樣孤單,仿佛之前的種種歡樂都是幻象。要有怎樣強大的內(nèi)心,才可以這樣娛樂人群?
導(dǎo)師告訴姚尚德那是默劇,是戲劇表演的一種,默劇演員不可以說話,只通過肢體動作進行表達,但可以發(fā)出笑聲、哭聲,一些情節(jié)還可以通過旁白來完成。當(dāng)時,姚尚德心想:20多年來,我是不說話的,那種孤單到失聲的狀態(tài),不就是一部默劇嗎?
從此,那個小丑的形象一直留在姚尚德腦海里,他承認(rèn)自己喜歡上了這種表演,也隱隱感到自己內(nèi)心對于重新走近人群的渴望。
于是,姚尚德追隨導(dǎo)師,走上了默劇表演的道路。
默劇出走印度
第一次在街頭表演默劇,化著小丑的濃妝,姚尚德胖胖的身材和夸張的表演引來路人的圍觀。有人上來摸姚尚德的頭時,他強忍著內(nèi)心的巨大恐懼,沒有躲閃。那樣的肢體接觸是他12歲之后與外人的第一次近距離相處,沒有刺痛,沒有傷害,只有人與人之間陌生的溫情與友好。姚尚德的濃妝被自己洶涌的眼淚沖出兩道滑稽的痕跡,他在哭,人們卻以為他在搞笑。人們在笑,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么,也擁有快樂的權(quán)利。
就在那個晚上,姚尚德做了一個夢,當(dāng)年被性侵的全過程悉數(shù)呈現(xiàn),他醒來時一身冷汗,用了一個默劇動作拍拍自己的肩膀,在心里對自己說:那個噩夢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而噩夢真正結(jié)束要歸功于默劇表演。在表演時姚尚德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是完整且自信的,而人們回饋的歡樂也讓姚尚德找到了讓自己笑起來的動力。
2010年,姚尚德學(xué)成回國,自導(dǎo)自演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孩子》,第一次把深藏多年的性侵陰影轉(zhuǎn)化為舞臺劇。
姚尚德在舞臺上獨白:“想一想,或許你要原諒的不是那個侵犯你的人,你要原諒的是你的父母。或許你潛意識里責(zé)怪你的父母,他們沒把你照顧好,那天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所以你開始對他們完全封閉。”真不可思議,說這段話時,一個壯實大男人的聲音卻像受傷的小動物一樣顫抖著,讓人仿佛可以看見20多年前那個被雨淋得濕透的無助男孩。
演出結(jié)束后,觀眾中一個剛上大學(xué)的男生過來給了姚尚德一個擁抱,并在他耳邊說:“謝謝你,你也講出了我的故事。”
在沉默的擁抱中,男孩和姚尚德都流下了眼淚。多年以來,姚尚德覺得自己就像活在水里,一直憋著、喘不過氣?墒峭蝗婚g,當(dāng)發(fā)現(xiàn)這么年輕的男生居然跟自己有同樣的遭遇時,他好像被推出了水面,呼吸到了新鮮空氣,他終于可以跟那個總感到羞辱的自己和解了。
那是重要的轉(zhuǎn)折點,總是與人疏離的姚尚德決定將自己再打開一些。
翌年,姚尚德便開始以小丑默劇的形式到祖國大陸和臺灣的偏僻鄉(xiāng)村演出。走進人群后,他才知道,這世界除了丑惡,還有善良和歡樂。
一個出口,退一步去看痛苦
2011年,姚尚德在廣西一個礦山表演時,從山崖跌落。當(dāng)曾經(jīng)那樣盼望的意外與死亡突然降臨時,他第一次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對生的渴望。一根橫生出的樹枝挽救了他,也將那段晦暗的過去丟進了深淵——既然過去無法改寫,就用歡樂的現(xiàn)在一層一層地覆蓋它吧。
“默劇出走”的人生其實很辛苦甚至潦倒,可是,姚尚德知道那是自己的救贖與治愈之路。一年365天,他幾乎都在鄉(xiāng)下,有時風(fēng)餐,有時露宿,可是,還有什么能比化上小丑妝、穿上條紋連體服、以夸張搞笑的表演給別人帶來歡樂讓他更開懷的呢。
慢慢地,姚尚德試著打開自己,其中包括修復(fù)與媽媽的關(guān)系。他曾經(jīng)在外地演出時給媽媽買了一個玉鐲,但他沒有勇氣當(dāng)面送給媽媽。于是,他委托朋友幫忙送去,但朋友拒絕了他,對他說:“你敢于對陌生人友善,卻不敢對自己的至親流露真情,說明你還沒有痊愈。你要邁出這一步。”
3個月后,姚尚德終于鼓足勇氣回家,把玉鐲塞到媽媽手里,轉(zhuǎn)身就離開了。不管怎樣,如此示愛讓他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進步。
2012年9月底,姚尚德獲邀在臺灣一檔節(jié)目TEDX Taipei演講。那時,他的媽媽正因為大腸癌末期住院。演講隔天,他去到醫(yī)院,想跟媽媽分享這個好消息,但“媽媽”兩個字遲遲叫不出口。拖了好久,他才告知媽媽自己的演講很成功,媽媽看著他,笑了,以微弱的聲音說:“很好,很好。”姚尚德怎么也沒想到,這是媽媽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30多年來,我好像從沒看過媽媽笑,那個笑容印象好深喔,那一瞬間,好像她認(rèn)可我了,那么多年來,自以為接近仇恨的情緒當(dāng)下就沒了。”不恨了,不哭了,姚尚德真正感覺到心里沒有抱怨的輕松與快樂。
3年后,爸爸也去世了。直到離世,他們都不知道兒子的遭遇。
失去了父母,姚尚德除了化身小丑把歡笑傳播出去,還強烈地想要有個孩子——給他全部的愛,不讓他受傷害,彌補自己失去的童年。
由于受領(lǐng)養(yǎng)條件的限制,姚尚德的愿望一直都沒有實現(xiàn)。然而,在廣西,姚尚德發(fā)現(xiàn)了一家專門照顧瑤族貧困兒童的孤兒院,在孤兒院的孩子身上,他看到了自己。因為每個孩子都背負(fù)著太多的悲傷——或被父母遺棄,或身體有疾病,他們是如此的不快樂。
于是,姚尚德教孩子們演默劇,幾個月后,慢慢可以看到默劇妝給他們帶來一個像墻一樣堅強的壁壘,他們在這個保護罩之下可以跟陌生人接觸,慢慢學(xué)會了笑。他們笑了,姚尚德心底也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來。
漸漸地,孩子們都喜歡上了這個胖胖的小丑叔叔,常扳著小指頭計算著姚尚德到來的日子。那個永遠在角落里冷眼旁觀的樂樂,終于在一年后,悄悄地坐到他身邊,姚尚德用表演的方式遞給他一個空杯,示意他喝水,可是,樂樂小心翼翼地接過杯子,假裝將水送到嘴邊,卻突然向他的臉上潑去。姚尚德配合地跳起來,抹臉上、身上的水,樂樂笑出聲來……然后,孤兒院的阿姨和姚尚德都哭了。他們都曾經(jīng)以為這個孩子是沒有笑肌的。就像姚尚德曾經(jīng)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再說話一樣。
3年了,姚尚德只要有時間就去這家孤兒院義務(wù)教學(xué),并負(fù)擔(dān)其中幾個孩子的學(xué)雜費和生活費。每一次去,他都有回家的感覺,他說,跟那些孩子在一起時,可以找到過去的那個自己,每次擁抱他們時,他都對那個被傷害的12歲的自己說:“孩子,人生實苦,你要快樂。”
姚尚德一邊出走,一邊試著寫作,2015年,他的《小丑不流淚》出版了,往事以孤絕的自溺與天真爛漫的語調(diào)和盤托出。小丑不再流淚,卻看哭了太多人。他說:“寫完這本書,就像把一口陳年老痰咳了出來。不見得完全走出陰影,但陰影攤開了,對很多與我有相同經(jīng)歷的人會是一個出口,而我們都不是獨自一人了。”
直到書出版了,姚尚德的哥哥姐姐才知道弟弟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姐姐給弟弟打來電話,哭著對他說:“這些年來,姐姐一直在追問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弟弟有一天突然就不跟我說話了?我一直也沒有找到答案。傻孩子,姐姐哪里知道你過得這么辛苦。”
也直到這時,姚尚德才突然發(fā)現(xiàn),整整自閉29年的自己讓家人承受了多少痛苦。
2018年4月,姚尚德被蔡康永說服,來到了綜藝節(jié)目《奇葩大會》的現(xiàn)場。胖胖的身材、濃濃的小丑妝,即興而游刃有余的喜劇表演令在場的觀眾無不捧腹。直到主持人講述他的經(jīng)歷,全場不禁淚奔。
姚尚德在《奇葩大會》的即興表演
是啊,你笑得那么燦爛,一定飽經(jīng)痛苦吧!
有人問姚尚德:還恨當(dāng)年那個性侵他的老人嗎?
他說:“那個恨不會比我從觀眾中得到的歡樂多,所以,恨是恨,但已經(jīng)無所謂了。”
美國電影導(dǎo)演伍迪·艾倫說過:“什么是喜?就是退一步去看痛苦。所謂喜劇,就是悲劇加上時間。”沒有哪句話比這一句更能概括姚尚德的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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