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微熏,爐煙輕緲。煙霧繚繞在房內(nèi),典雅的木床,精巧的茶幾,瓷白的茶杯,房內(nèi)的每一樣擺設都帶著年代久遠的韻味感,讓人屏息不敢驚擾。而這讓人眼花繚亂的各色擺件終止之處,房間內(nèi)一扇木窗旁依靠著一個人。
她的背影在這奢華的房間里略顯單薄與渺小,于煙霧之中隱約可見其背影的輪廓,得體的旗袍包裹著優(yōu)雅的身段,簡單的藍綠色綢緞在燈光映襯下卻顯示出其非凡的品質(zhì),柔軟熨貼著女人家細膩的肌膚,卻又遮擋了大多數(shù)人好奇探究更多的目光?圩右宦废档搅瞬鳖i處,一絲不茍,絲毫不亂,領口處金色細線滾邊一針一線地交織成草木的紋路。修長的脖頸連之后柔順的下巴線條勾勒出讓人心動的弧度,發(fā)絲垂落耳際,看不清女子的面容與表情,白得透光的耳朵像是幾乎揉雜在橘黃的燈光中一樣,整個人顯得有些不真實。
窗檐外挑,窗頁被推開,房屋臨河,窗外是河流粼粼的波光,兩岸繁華的夜景,女子正透過窗口低頭俯視著河畔來往的人流。[由Www.iwzz.Com整理]
架設于河面的橋上,有一個看起來但是二十出頭的男生與周圍格格不入,他右手緊緊攥著幾張宣傳單,細看之下,能發(fā)現(xiàn)他的手已經(jīng)用力到止不住地顫抖,像是極力地在壓抑著自我的憤怒,不知多久,他的右手又無力地松開,幾張宣傳單被重力拉扯著墜地,他整個人身子如同垮掉了一般,頭卻慢慢抬了起來。
他的眼神像是看透了什么一樣流露著心碎的絕望,雙眼漫無目的地打量著四周一派繁華的景象。
就這樣,男生與女子的目光對上了。
像是彼此從不設防的眼神中撞入了對方的內(nèi)心世界,兩人瞳孔放大,張口想說什么,又想起什么似的,猛然閉嘴,女子轉身想跑出房間,男生移步想跑向樓房。
“咔!不行!不行!”
所有的氣氛都被突如其來的一句暴呵破壞了。
這已經(jīng)是導演第113次叫停了。
攝影師從攝影機后探出了身子,燈光師手持著機器抬起了頭,片場所有忙忙碌碌的人都因為這句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光聚焦于最中心的導演身上。
導演緩緩掃視了一圈,目光先后落在了同時進行拍攝的男女主角身上。
“不行。”
依舊是這樣一句話。
沒有原因。
“所有人調(diào)整半個小時后開機!”
這是導演的最后一句話。
女演員在導演說卡時就已經(jīng)轉過了頭,玲瓏的下巴,玉潤的鼻,微挑的雙眸,點點錦上添花的腮紅,搭配著民國風的妝容一絲絲散發(fā)著難以言喻的紙醉金迷的風情味。此刻她顯然有些不耐煩,右手伸了出來,做了個夾煙的手勢。
“秦姐。”候在旁邊多時的小助理一邊略顯殷勤地叫著她,一邊立馬從口袋中掏出煙盒,遞給了女演員一支香煙。
精巧的女士香煙夾在女演員雙指之間,火星時隱時現(xiàn),靜默地蠶食著。
“呼。”她把煙夾在唇間吸了一口,而后又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帶著微微熏香的煙霧從雙唇之間抽絲剝繭般地飄散開來,說不出的好看。
小助理看著她臉上表情似乎緩和了一些,試探性地開口“秦姐,這個大導演還真是很厲害啊。”
秦姐看著遠處低頭沉迷于劇本的導演,漫不經(jīng)心地回了一句“恩。”
見她沒有什么生氣的意思,小助理又開口:
“秦姐,這一次但是是一個言情ip的翻拍,其實您不用太在意,您獲的獎項這么多,哪用得著在意這個啊。”
“但是您和導演合作了那么多次,這一次還是他指名道姓要您來演的,他居然還這么……”小助理有些卡殼,刁鉆這個詞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聽到這,女演員才輕淡地暼了一眼身邊的助理,二十三四的模樣,長著剛畢業(yè)的大學生的稚嫩的樣貌,她開口:
“他要求一向很嚴格,只但是這一次也是挺特殊,我以前從來沒有被叫停過這么多次。他不嚴格,不會有這天的成就。”
“我明白他要的效果是什么……”
“恩……”小助理難得聽秦姐說這么多話,眼神一愣一愣的,等著聽下話。
秦姐卻就這么住了嘴,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她裹緊了身上的衣,剛不留意聽到的軍統(tǒng)高層的機密讓她再難強顏歡笑,她是個風塵女子,卻牽掛著家國天下,聽到了太多事,見到了太多人,讓她一次一次心灰意冷。
漫無盡頭的河水像是一絲一縷的黃河之水侵蝕著她的靈魂,寒意由內(nèi)而外。夜晚的繁華河畔盡是燈紅酒綠的景象,人人臉上掛著惡心而又事不關己的笑容,家國零落,歌舞升平,這是何等的諷刺。
唯獨今晚,她不想強迫自我遮掩情緒,她將頭探出窗外,想要逃避掉身后旖旎曖昧的熏香的包裹。
她的目光落在了橋上男生的身上。
而他恰巧抬頭。
透過昏黃的燈,透過冰冷的的空氣,她就這么望進了他眼中的悲傷,她好像看到他的心里住了一頭困獸,掙扎在時代的洪流中難以脫身,悲傷的無可奈何。
和她一樣。
一股難以言喻的沖動讓她立馬轉身。
而橋下的他也飛速穿梭著人群,不約而同地往一個地方奔去。
她止了步,看著眼前氣喘吁吁的男生,如同找到了救贖一般,眼中只剩下他,再無他物。
他們就這樣相遇了。”
——節(jié)選自《命定》
“簡直胡說八道!”導演看著手中的原著,身子氣的一抖一抖的。
“哎喲,你到底在氣什么嘛!人家言情小說就是這個樣貌,你還要什么。”導演身邊唯一一個不受他火氣影響的人悠悠哉哉地看著導演。
“一個在風月場所呆了這么多年的女人,一個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一個是明白亂世的不可違抗,一個但是是宣傳抗日的時候被嘲諷了一兩句!這樣兩個人思想境界怎樣可能一樣!怎樣可能因為這狗屁不通的沖動相遇!”導演激動地說著。
“那你為什么還接?”這個人是導演多年的好友兼編劇,他繼續(xù)說“而且還不讓我改,讓演員自由發(fā)揮?你到底要干什么?”
導演有些被這一連串問題問住,張開的口有這各種狡辯的言詞,卻怎樣也無法說出口。
編劇見問住了他,繼續(xù)開口
“原小說為悲而悲,男女主角的分分合合但是是自我矯情的誤會和所謂的差別,根本不關時代什么原因,你讓我?guī)缀跞扛牡袅耍芎冒,?nèi)涵上來了,劇情合理性加強了,是你的風格。
但是,為什么唯獨這一場你不給他們看我改的劇本?
明明之前拍攝的時候有同樣的場景,為什么必須要把相遇這場戲留在最后一場戲?
兩個人分開拍攝就好,為什么必須要一齊拍攝,你不會不明白這種鏡頭的拍攝對演員要求十分高。
來,我需要你的解釋。”
編劇說到這,刻意壓低了音量,卻難掩其中質(zhì)問的意思。
雖然沒人聽清他們兩人具體在說什么,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留心到了這邊的異動,導演沒有回話,空氣像是凝固了。
秦姐盯著垂頭不做回應的導演,似乎也想從中得到什么答案似的靜靜地等待著。
片刻功夫卻讓人覺得提心吊膽了很久。
“入戲。”導演先小聲說了這兩個字,而后又提高音量對著演員說:
“我期望你們能入戲,這個主角就是你們,你們就是這個主角,不用管劇本,這個情緒,這個時代,這種場景之下,你們會做什么?”
“好了,全體就位,開機。”
導演急匆匆地終結了自我的話,雖然是對著秦姐和男演員說的話,全程卻從未和秦姐對視過,他避開了她的眼神。
秦姐輕輕笑了一下,把之前身上助理披上的衣服又遞還了助理,她這樣說著,
“只是我自我犟,不想這樣而已。”
準備開機的現(xiàn)場嘈雜萬分,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就這樣輕淡地消散在空氣中,沒有流入任何一個人耳中。
“恩?”助理有些懵,盯著重新回到搭建場景中的女演員,秦姐,剛才有說話嗎?
纏綿的煙霧,淫靡的河水,昏暗的燈光,孤單的夜。
穿著旗袍的女子眼光落在了橋上男生的身上。
而他恰巧抬頭。
透過昏黃的燈,透過冰冷的的空氣,她就這么望進了他眼中的悲傷,她好像看到他的心里住了一頭困獸,掙扎在時代的洪流中難以脫身,悲傷的無可奈何。
之前演過的一幕幕戲化作冥冥中難舍難分,情難自已的預感,她的眼中幾乎要落下淚來。
“我說了!這場戲你不能這么演!回去!去給我自我好好看劇本!”
“小秦啊,你不要在意啊,這個新導演脾氣暴啊,忍忍就過去了,下次不要和他合作了,他這樣貌以后沒有演員想和他合作的。”
“我做的到底有哪里不好嗎?”
“你想當花瓶還是演員?如果是花瓶的話,這樣貌很好了,如果是演員你還不及格。”
剛出茅廬,憑借著一張姣好的面容也算是演過不少小火的偶像劇的她在這個問提前誠實地不明白如何作答。
“唉。”導演嘆氣,轉頭認真地盯視著她“解析主角,我只會和你說這一次……”
她看著他眼中不作違的認真,心理有些觸動,她之前接觸的導演都從沒有這樣的人,他們只需要她在鏡頭前露出好看的臉,身體擺動成好看的姿勢,睜著婆娑好看的淚眼,張口說著“愛你,想你”的臺詞就再也沒有要求了。
那都多少年前了,她不明白自我居然還對那段記憶那么深刻。
時間攜裹著她急匆匆地往前走,和他合作的劇在國際上取得傲人的成績,自我一炮而紅,炙手可熱,又接了幾部還不錯的新片,延續(xù)著熱度,之后又一次一次和他合作,精進著演技。
轉眼一晃七年過去了,回想起當年和他單獨相處時小鹿亂撞的心動,如今的滄桑是非讓她心累。
悲傷的無可奈何。
不愿愿繼續(xù)承受了。
她望著橋上同樣悲傷的人,她看見他轉身似乎要奔跑的模樣,眼神卻悲涼如初,她緩緩抬手,整理了一下自我領口的扣子,持續(xù)著一絲不茍,好看的手指輕輕搭在了窗頁之上。
“嘎……”窗頁發(fā)出低沉的磨合聲。
她關上了窗戶,重新回到明亮而又香膩到沉醉的房間之中。
所有相遇,結局都逃但是生離死別。
樓下場景的男演員遲遲見不到人,正有些焦急地張望著,片場的人都因為秦姐不按劇本的演出慌了神,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編劇和導演看著秦姐的東西,靜默著沒有說話,編劇拿出了自我的劇本,端詳著。
所有人窸窸窣窣的聲音之中,秦姐突然離開了鏡頭前,忽視掉目瞪口呆的助理,徑直拿過自我的包,在其中摸索出了一支香煙。
不是之前抽過的精巧女士香煙,香煙整體已經(jīng)有些皺褶,濾嘴甚至有些開裂,露出其中的濾嘴塊,皺皺巴巴的樣貌不明白留了多久。
她點燃了這支香煙。卻并沒有抽,只是默默地看著火星蠶食它。
或許是存放的時日過長,盡管保管的比較好,煙草依舊受了潮,火星明滅的速度十分的緩慢。
她盯著它,入了神。
“歡迎歡迎,歡迎大家來參加開機儀式。”男人匆忙地往每個人的手里遞著香煙,恭敬地對每一個媒體記者的說著重復的問好的話語。
一個帶著口罩,耷拉著鴨舌帽的女生正坐在最角落的椅子上,她心里默默回想著剛才經(jīng)紀人和她說的話。
“你以為這個主角是你自我名氣爭取來的嘛!是公司!是公司幫你交易來的!你以為你多牛氣!不演?不可能!這部片子,你務必演!”
女生的腦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著這句話,內(nèi)心的委屈幾乎要溢了出來。她抬頭打量著開機儀式的現(xiàn)場,簡陋而又普通。她從電視劇轉戰(zhàn)電影,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開始。
眼前低微著忙碌的導演還在來回應酬著,她看著他,更覺得自我委屈。
另一邊,男人見門口人群稀疏了些,拿著香煙拐進了后臺。女生好奇著也跟了進去,她看著他背對著人群,應對著墻壁,狠狠地抽著自我手中的香煙,隔著很遠,她似乎也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憤懣與強行抑制的不難。
女生還沒來得及離開,男人就在這時轉過了頭。
她便看見了他還沒有來的及掩飾的情緒,雙眼通紅,整個人身處在煙霧中像是要被吞噬一般。
現(xiàn)實需要他低頭,無可奈何。
和她一樣。
她急切地張口想和他說什么,他卻飛速地收拾起情緒,平靜地走上前,遞上了一支香煙,和她說的話和之前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的話毫無區(qū)別,甚至音調(diào)升降都同樣的客套“你好,歡迎你來參加開機儀式。”
被他的反應驚訝到,女生愣愣地接過香煙,還沒來得及說自我不抽煙,還沒來得及再多問問什么,男人已經(jīng)抽身離去。
留她在原地一個人張望
那支煙,留到了這天。
這場戲這天由自我來結束。
“導演,滿意了嗎?”秦姐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這個相遇,貼合主角吧。”
導演的聲音帶著同樣沉穩(wěn)的音色:
“好,過。”
一旁的導演默默撕掉了自我手中改過的劇本,劇本中的女主角在準備出樓的時候被飄過的軍官拉入了大廳,繼續(xù)強顏歡笑著進行著觥籌交錯。
門外的男主焦急地四處張望著。
他寫的只是身不由己。
但是實際上,時代潮流之下,身不由己,心亦不由己。
后記
“秦姐!這天頭條爆出你和《命定》的男主在交往!這是真的嗎?”
“是啊。”
“啊!但是……秦姐你和他……”小助理囁嚅著,把不是一路人著半句話又吞回肚子里
“因戲相遇,因戲結緣,不是很有話題性嗎?”秦姐冷漠地說著,像是與自我無關,香艷的雙唇吞吐著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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